鸡崽儿的哆哆嗦嗦的低着头,浑身湿透。在他们对面,一个面相年轻又漂亮过分的富贵人坐在那里。冷眼一瞧,除了通体富贵,神情高冷之外,也没啥太特别的地方。
水庄主的眼角瞥到他们了,但并没有理会,还在那好整以暇的数着露水县令的履历,“让我想想……露水县令,你爹叫金永昌,对吧?好像是……嘉佑七年的进士,三甲吧?至少是百名开外的成绩。读了五年的帝国皇家露松书院,一直没能结业,后来攀上了贾侍郎府上的姻亲,才混上的露水县令的缺,对吧?”
那新进来的中年文人一耳朵捕捉到水庄主的话,脚步立刻起了犹豫,端肩缩脖,躲躲闪闪溜在一旁,并没有立即上前。
水庄主还是一脸假笑模样,“我想起来了,贾侍郎好像犯了什么事,人被削官流放,全家没为奴籍,你们家跟他家也算姻亲……竟然还能稳稳的坐在县令职守,倒也令人刮目相看了。”
“是是家姐,那个外嫁女,婆家犯法,跟跟跟娘家没关系的。”金大少连忙撇清关系,就算他是纨绔,他也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对他家而言,靠山倒了那可是天大的事,他自然明白。
水庄主清淡的一瞥,他知道,反正只是敲打罢了,话题重新扯到金县令头上,“……金大人两次考绩平平,这第三次考绩马上快到了,若再是平平成绩,或者被查出什么不检点……”
水庄主每说一句,那后来的中年文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都白中透青了。一个县太爷确实有百里侯之威、地头蛇之能,可那也得分时候。露水城是个小有名气的水路枢纽,每日南来北往的,你知道哪天碰上过江龙?中年文士的腿肚子跟着抽筋,看此人竟然对金县令的履历考绩门儿清,听听这人的口气,听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是中枢督察院的?中年文人的冷汗都下来了。
只听那边水庄主还在继续,“……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他儿子就敢如此作威作福,肆无忌惮!父母官……哼!为人父母都乱七八糟,还做什么一县父母官?郑华荣也是个废物!”水庄主这两句话,声音不大语气铿锵,既像暗怒,也像自语。
躲一旁的中年文人冷汗哗哗顺脖子淌,擦都擦不干,别说什么窥探试探之心,此时此刻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原因无他,在水庄主嘴里骂成废物的郑华荣,是一郡之太守,是负责考核监督下面这群县太爷的正管上司,响当当的一方诸侯,在县令师爷这类小人物的眼中,太守代表的是通天人物,这都被骂成废物了?这,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少爷这次惹得是什么人啊!
但林师爷知道自己不能再缩头了,必须出面打圆场,不是为给自家不争气的少爷找场子,而是必须给自家老爷找活路。今天这事儿,搞不好,少爷折胳膊断腿是小,万一老爷的官帽子没了,或万一再有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