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是多少?”水清浅没有那么大的概念。
“嗯,大约就是……我们这一路驶来,沿途城镇的人口都加在一起。”
“都加在一起?”小鸟的眼睛瞪得都圆了,“住在同一个城里?”
“都在一个城里。”
“哇哦。”那得是多大的一个城啊!水清浅有点迫不及待了,“我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今天日落前就能入城,不过……”水庄主举目四周,他们已经行驶在入城的主要河道上了,明显拓宽的河道和随之而来的更多船只形成一派繁忙景象。原本他们这艘到哪里都显得很大只的楼船,在这片水域上也不再那么扎眼了,甚至水面上还有更大更显眼的福船。大大小小货运船只行在水面上,距离港口还有十几里水路便显得如此密集,就算港口再大,恐怕也要拥堵一阵子。
水庄主猜的没错,父子俩刚说到这个话题没多久,船家管事的就过来禀告了,“刚刚传来的消息,”通过旗语与前面的船只交流得知,“有艘货船超载搁浅了,水路衙门来人指挥,所有船只都要顺序而行,恐怕得耽搁一段时间。”
“无妨。”水庄主不在意的摆摆手,最差不过在船上多住一晚,他们不赶时间。
“那我今天还能看到大海么?”水清浅有点急。
“大海又跑不掉……”水庄主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儿子又皱鼻子了,无奈把小鸟儿拎起来抱坐在胳膊上,“港口里的海有什么好看的?密麻麻的船帆、堆成山的货物都挡着,最多能看到出海口的那一小条。等明天闲了,爹带你去真正的海边,阳光,沙滩,海水蔚蓝。”
“一望无际啊……”水清浅眼里全是憧憬。
水清浅到底没能在日落前看到大海。
等他们到达港口,找到指定的泊位,都已经黑天了。水清浅人小精神短,早就裹着被子睡得香甜。从下船,到乘车,到入城进了旅店,水庄主一路抱着熟睡的儿子,仔细没颠着他,所以水清浅第二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深紫色的檀木雕花和贝壳紫纱纺的帷幔,屋子有股他并不熟悉的花草味,还有隐隐约约水润泥土的芳香。
这是旅店,他们昨晚进城了——水清浅意识到。
他还没看到大海——鹭子有点失落。
打水,洗脸,穿衣……尽管是豪富之家,但在个人小事上,水庄主夫妇从来没有娇惯过儿子。如果因为有钱就弄八个人贴身伺候,把儿子惯成连鞋子也不会自己穿的废物,水庄主会有想抽人的冲动。
水,是铜管子流出的温水,只要拧开龙头扳手把冷水放一会儿,后面就能出温水。
盆子,很厚重的雕花铜盆,连同大理石台一起被固定在盥洗处。盆地有个软木塞,堵上就能接水,拔起来,就能把脏水放掉。这种上下水的设计早不算稀罕物了,只是造价颇贵,只有殷实之家或者开酒楼、旅店的商家才会有。
盆子左边挂着吸水的棉布软巾,盆子右边的台子上除了一块粉色的香胰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都是水夫人路上买的,用来擦脸、擦手、擦头发。这是盥洗室,盥洗室往外是条五步长的细细的步廊,两边是大衣柜和一面落地穿衣镜,还有两个杨木的十字衣裳架子,上面挂着水清浅今日的行头,一件白软绸阔袖兰花长衣,素净的颜色配上袖口淡雅的玉兰花,连着滚银边的海蓝色枝蔓和银丝线绣的回子纹,那叫一清雅飘逸,一反之前暴发户整蛊系列的红包款。一看就是他爹妈的主意,铁了心这一站不让他家鹭子跑出去雷人了。把自己收拾妥帖之后,水清浅才转身出门,找爹,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看海。
潜港发展的太快,以至于港口周围纵横十几条街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