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可不是别的小衙门,关个三五日就放的芝麻事儿压根闹不到这里来。能住进这里的都是长主顾,再不济也得住个三年五载的,住不长的也有,那是判了秋后处斩等着行刑的。好在等不了多久了,眼下就是秋后。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也没盼着出去。刚关进来的时候还在土墙上刻条儿数日子,算着啥前儿能出去,可数着数着就忘了。
这是一种漂浮于绝望之上的平静,都有气没力地活着,再暴的脾气也被磨没了,一个个冷静淡然得跟圣人似的。
诶!你说进来之前要有这性子多好?也不至于是这个下场吧!
岳织盘腿坐在牢里,手托着腮,兴味盎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随着视线扫过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岳织忽然有些心疼这些人,她已经托小土地给女皇去了信,肯定马上就能出去,这些人就不是了。
可是转念一想,进来这里的不都是自作自受么?有什么好心疼的?于是继续开开心心地看热闹。
“啊嚏!”岳织打了个喷嚏,打完喷嚏一抬头才发现,牢里忽然变得特别安静。所有人都睡了过去,包括之前聊得正兴起的那拨人。空气中的味道也变了,充斥着迷香粉的味道。
紧接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立在牢门之前。
“阿盏?”岳织惊喜地从地上爬起来,眼里盈满了委屈的泪。
“阿织!”阿盏轻松穿过牢门,一把拉过岳织从上到下打量起来,边打量边关切地问:“有没有伤着哪里啊?”
岳织紧紧抱住阿盏,开心地道:“没受伤。就是好想你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北山出了好多事,咱们刚建的新庙也没了。”
“别难过,等回去我再给你建个更大更好的。”阿盏心疼地抚摸着岳织的小脏脸道:“幸好你安然无恙,否则我饶不了皇帝!诶?对了,你好手好脚的怎么不逃啊?”
岳织把灵音使者来凡间传话,自个儿来刑部认罪等事儿都同阿盏说了。话毕笑道:“这事儿你冤枉皇帝了,人家不仅没难为我,还挺客气的。”
“什么意思?所以你不能逃狱?”阿盏嫌弃地看了眼监牢:“不会真在这儿住三年吧?”
“怎么可能?涂朱已经帮我带信给皇帝了,她肯定会放我出去的。”岳织感慨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这五千多年死活不愿意成仙。神仙的规矩真的太多了!”
“做人做妖做神仙其实都一样,各有各的难处吧。”阿盏笑着捅了捅岳织:“后悔啦?”
“不后悔!反正等回了北山,我再也不下来了。”岳织怕有人来巡视,催促阿盏道:“你先走吧!我最多两日就出去了。”
阿盏指着脏得没法儿下脚的地面道:“我帮你收拾完再走吧!这里怎么住人嘛?又脏又臭连个躺下歇会儿的地都没有。”
“姐姐,我是住牢房,不是住客栈啊!”岳织笑着将阿盏往外推:“你先回朝熙楼等我好不好?”
阿盏还是不放心,出了牢门还在叮嘱岳织:“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啊,你动不得手我可动得。”
“知道啦!你也小心点,镯子带好别再掉了,长安城的道士多。”岳织趴在门栏上依依不舍地目送阿盏,本来只想挤出个头去,结果差点儿整个人都出去了。还好没人瞧见,她赶紧乖乖退回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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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盏走后没多久,帮忙递信的小土地回来了。
小土地叫涂朱,七八岁的孩儿样,因积了几世福德死后做了皇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