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复杂?比人复杂吗?”
周砚初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一下子平日巧舌如簧的他竟答不出来。
岳麓斯文地放下叉子,尽管不太好吃,但他还是保持了好的习惯,餐盘上吃得很干净了。他擦了擦嘴,又拿起旁边的玻璃杯子喝了口清水。
餐后身体里面的血液循环和能量都集中到胃肠消化上造成了大脑缺氧,加上上午过于耗神,中午奔波来回,其实他有点困了。
但面对周砚初,他还是强打精神:“其实也不复杂,你制造了青铜伪器,激发杜薇的饕餮贪性,引发了一连串的失踪、死亡事件。尽管目前我们还不明白这场食人宴的目的,但其实在我看来,事情已经很明确,包括杜薇,已确认二十一人死亡,十九人失踪,你或者还有你的同伙,就是这次的幕后主使。”
“岳麓,你是觉得异族杀人残忍吗?”
周砚初没有料到岳麓竟然毫不客气就直接把底牌给掀开,神情变得有些凝固。
“你是学考古的,应该对人的历史知之甚详。古代的历史长河里,除了璀璨的文化、进步的文明,埋在河底的,其实还有人类的本性,贪婪、仇恨、霸道、虚假、丑恶、杀戮,都是些肮脏的欲望,比起野兽的贪欲,更加可怕。就像安阳殷墟遗址的商王墓地里,光是殉葬的遗骨就达到千人之多,更遑论甲骨卜辞中记载的活人祭品,光在商朝就已超过一万以上。”他探前身,看着岳麓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他的判断,“那我问你,你觉得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人性之说,自古就争论不休,但一个人是善是恶,本来就无法以一字定论,然而这样的问题,往往最容易动摇人的心智。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岳麓精致的侧脸上,那光影的错落,像上帝的手不舍地轻抚过那毫无瑕疵的优美线条,无声中,带着一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善恶难辨,才造就了人性的复杂。”岳麓目光一片清明,不为他的话所动摇,“也是因为人性中的矛盾,人才会拼尽全力举着文明的火把,走出远古的荒蛮。但是你口中的异族,却依然停留在黑暗中,茹毛饮血。”
周砚初内心一阵澎湃,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他真正的想法,而面前的这个儒雅的青年,却仿佛一面透彻的镜子,让他忍不住在看清楚自己的同时,向他坦白述说自己真正的想法。
“你不懂。岳麓,你不懂。我们的血液里,有上古异兽的血脉,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人,却拥有人所不及的能力。你应该知道,人驱除异族,混沌、穷奇、梼杌、饕餮流放四裔,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逐至八荒。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族是异端,而且能力非凡,一旦现世,必不能被人所容。”
“我确实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岳麓坦然说道,“你自称异族,就已经是画地为牢,把自己隔离于人外。既有与人一较长短之心,结果不外两种,要么屈于人下,要么凌驾人上。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讲法,不过是为你们的争斗之心所作的解释罢了。”
“……岳麓,你有没有觉得,太聪明,太透彻,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从来没因为考试不及格被老师批评过。”
“……”
周砚初不由失笑,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让人高山仰止的聪明,让人无言以对的直率。
“岳麓,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们一起走?”周砚初忽然探身向前,伸手按住岳麓的手背,稍用力,带着一种略强硬的态度,“我知道,你一定对饕餮鼎很感兴趣。那件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