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载着北河驶过滨江路时正是颐都东岸区最灯火通明的时候。江面上闪烁着五色的霓虹倒影,知名企业的巨型logo在写字楼一侧的led屏幕上滚动。楼盘间攀比着资本力量的雄厚,外来的游客聚在巨型天桥上拍照,衣着光鲜的下班者拖着疲惫的身心游走在其中。
宋以翔已经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了,北河下车望见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就一把脱了自己的夹克外套盖在他头上。北河整个人一愣,宋以翔二话不说,揽着他径直往里面走。视线被遮盖,不安感自然涌了上来。
而宋以翔的状态也很奇怪。这个平日不论遇上什么事都不慌不乱的人,此时气息深重,握着北河肩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用力。
“小北,这就一简单的试镜,你别紧张。”他贴近北河耳边说,“一会儿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事。”
北河默了三四秒,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他很听话地没有挣扎。两人走进电梯,他轻声问了一句,“什么试镜?”
“《东有启明》。角色是一个戏份很少,台词只有几句的小妖怪,到时候你就……”
“知道了,”北河没有让他多说,“我会随机应变。”
楚笑飞经常被宋以翔教育完了就吐槽说,果然眯眯眼都是怪物;李其安被摁着去上声乐课时也常讲翔叔压榨员工,周南俞和顾辉不爱抱怨,听了就在一边笑笑。其实他们都知道,宋以翔是真心为他们好的,早期受到过额外关照的北河更清楚不过。
如果现在有什么事情能让宋以翔来不及打招呼就急急忙忙喊他来,还说了这样宽慰的话,他一定是遇上了让他也很为难,而且以他的位置都左右不了的事情。
楼层应该不低,北河在心里记着秒数。盖着衣服应该是为了不让任何摄像头拍到,北河没有动,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的红地毯。他们右拐再左拐,停在了一间房间门口。
门的两边站着两个穿着黑皮鞋和西裤的男人,是保镖没错了。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争执声响起,无论宋以翔怎么说,男人都机械般地回答着同一句话。
“不好意思,老板说了只让北先生进,单独。”
北河站在那儿听着宋以翔跟他们争了几轮,能听出来宋以翔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但是俩保镖还是坚持着死命令,说什么都不放他同行。北河轻叹了一口气,在宋以翔骂出“什么狗屁老板谁特么稀罕我们不面了”之前,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翔叔,算了。”北河冷静道,“没事,您在这等我。”
宋以翔还想说什么,被北河牢牢地压下了手。
“不允许携带手机。”保镖又冷冷地说。
北河不怒反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交了上去。保镖刷了卡,门嘀一声开了。
“北先生请。”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并不呛鼻,空气是凉的,看来才刚刚开窗通风过。能够气定心神地听着门外人争吵,自己在里边自作绅士地散着烟味,果然是某个资本主义帝国所养出来怪兽,披着人模狗样的表象,能随心所欲把旁人拆骨入腹那种。
北河扯下了头上的夹克,伸手捋了一把毛躁的头发,望向落地窗边的靠椅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让他比较惊讶的是,回视他的不止一双眼睛,男人旁边的电脑上开着视频通话,镜头那边的青年长发向后扎着,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正是玄幻鬼才李导演。
北河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屏幕里的人点了点头,“李导。”
他又看向一直打量着他的男人,冷淡道,“您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