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顾昭弥脸上反而微微扬起三分笑意:
“爸,这个时候,就算说一切都是我做的,有用吗?如今的局面,除了一小部分可能是我得罪过的人在背后使力,更多的恐怕是和闫家有利益矛盾的势力起火架秧子吧?闫家之前独大的局面让太多人看不下去了,现在有了个引子就都跳出来,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吧?”
闫元帅沉着脸不语。
“您也清楚,再这么下去,闫家与其他家族的实力差距,会越来越小不是吗?闫家想要做什么,虽然未曾明说,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看着上面那个位置。原本是打算发展到鼎盛之际轻取,但现在,却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顾昭弥的声音很平稳,还带着些慢条斯理的味道。
闫元帅却猛地盯住他,眸中阴鸷的神色闪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动手吧,爸。”
年轻向导的语气中有一丝蛊惑。
“趁着如今其他家族还没来得及将药剂专利从我手里夺走、发展他们的军-队。事不宜迟,倘若拖下去,如今的优势只会荡然无存。”
闫律震惊地扭头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对方平静笃定的外表令他几乎眩晕。
他和父亲这几年确实商量着反-叛,皇帝无能,他们也算是顺应民意。然而这些,他从没和昭弥提过。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人。但很多时候,越是自己不那么光明的,越会被光明所吸引。他自己可以不是好人,但却觉得爱人是个善良的人。
在他心里,昭弥是那种全心全意专注药剂专注研究的学者,笑容里都是纯粹。
即便是在对方假面一层层剥落的如今,他慢慢心冷,却也没想过自己的向导会说出“动手吧”,这样的话。
这么轻描淡写,又这么野心勃勃。
“你告诉我……”闫律终于张开嘴,声音格外低沉,“这是第一次吗?”
他的目光锐利地射向顾昭弥,宛如要将这个人整个剖开看清。顾昭弥背脊上陡然窜起一股寒意,他张张嘴,却发现无路可退。
——他只能说这是第一次,唯一一次。
他不能让爱人知道他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上。闫律是怎样一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有野心,很多时候显得冷酷,但底线也是清清楚楚——实力。有实力,在他这里就什么都好说。而一旦那些曾经的荣耀——还混杂着他对闫律心意的体现,比如最著名的为了爱人而创造的“涅槃”——被发现不堪一击,岌岌可危的就将不仅仅是他的名声,还有爱情。
“只有这次。”顾昭弥跪坐在病床上,伸手去抱住闫律的腰,声音都是抖的,“是我鬼迷心窍,在大会开始之前不到一周知道白越会拿出70分的专利……你知道我总是觉得跟他八字不合,你曾经是他的未婚夫、还对他有好感,而我刚刚有名气的时候也被称为‘下一个白越’。他真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他起来……我原本的研究说实话不如他这次的研究出彩,我一时糊涂……”
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已然哽咽。
这个理由说服了闫律。他一直知道爱人有多在意白越,虽然无法理解,但为了对付白越铤而走险,在顾昭弥身上确实说得通。
心底的怀疑被暂时压了下去,闫律淡淡地说了一声“我会帮你把消息压下去”,但到底没了来时焦急怜惜的情绪。他转身径直走出了病房,徒留身后苍白的少年呆坐在病床上,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一夕之间,网上的热议仿佛被凭空按了暂停键,消失了大半,让人生出睡了一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