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么!”
阿奶横她一眼,王柳枝闷声不吭了,气鼓鼓地往灶里塞进一根细柴。
“富贵困足了?半大小子还要蹿个子,就是要饱睡足食。可惜队里的大食堂不办了……家里这点粮还能吃甚?只有番薯粥。盛一碗去,喊你阿爷二叔他们赶紧吃饭,要赶着上工。”
队里的记工员戴兴发解放前是地主家的长工,吃尽了苦头,解放后在扫盲班苦学,认了几个简单的字和数,在队里当上了记工员。
如今人家脖子上挂个哨,拎只闹钟,夹了账本,鼻梁上还架副眼镜,倒是抖发起来,像个老底子的账房先生。哨响一刻钟不到自己岗位的队员,他立马在小本子上记下扣工分,迟到一次扣五厘。村里沾亲带故的多,可谁来说情都不管用,队长都要被他撅回去。
队里刁钻促狭的背地里喊他“铁蛳螺”,就是笑他长得瘦骨伶仃,尖头大眼,还要摆出一副铁面孔。
老曹家和他的关系倒不算差,但轻易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一人一碗番薯稀粥上桌,一碗乌沉沉透着黄亮的雪里蕻咸菜头,切得碎碎的下饭,这还是队里腌菜时,英子去帮工,几个咸菜头当作福利带回家的。
当家的女人给家里的壮劳力男人们添得满些,粥也厚,女人们就薄汤水稍有点料,份量少些,孩子们也一样。曹富贵虽然不上工,可阿奶还是给他添了满满的一碗厚粥。
二婶王柳枝觑了大侄子碗里一眼又一眼,看看自家宝锋埋头喝碗里的薄汤水,再想想往日家里开伙时也是这样分派,心头的闷火压了又压,到底还是生生按捺下。
自家的婆婆虽说偏心大侄子,平日里大面上也算是明理省事的,贴补的多半也是用的他三叔寄来的钱物,她当人婶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忍吧,忍到大侄子成家立业,就能把他分出去了,到时就是多贴点东西给他也是心甘,总不能当侄子的像只蚂蝗似的,靠在叔叔身上吸一辈子的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