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我艹!打得有点狠啊!”被这孩子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惊呼脱口而出,他赶紧闭嘴。
拖油瓶鼻青脸肿,脸颊通红,倒让他原本瘦得颧骨高突的脸蛋显得“胖”了半圈,他双目紧闭,鼻子下方和半张脸上都是已经凝固的血渍斑斑。孩子身上套了件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袄,都不知道是哪年的“古董”,板硬油黑的面子破洞无数,露出几缕黑黄的陈年旧絮。手脚从短小的破袄破裤里伸出来,像是几根发黑的芦柴棒,瘦得吓人。
曹富贵看得眉头紧锁,伸手在拖油瓶鼻子底下试了试,一股火热的气息重重喘着,这是打得狠了伤口外感,烧糊涂了——他混的那帮兄弟,三天两头有打架受伤的,这种样子见多了。曹家也是贫农,可他自小被阿奶护着宠着,从来没挨过狠揍,最多也不过调皮捣蛋糟蹋了物事,让阿奶鞋底子抽几下屁股,哪里见过被揍成这惨样的。
曹富贵咽了口唾沫,一时也有些麻爪,烧成这样,都不知道会不会烧傻,还怎么问那扳指的来历?
“其嬷嬷个腿!”
曹富贵恨恨骂了声,孙光宗那小子实在不是个东西,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下得去手!至于他自己当日为了抢个扳指把人孩子踹一边的事,这种和孩子打打闹闹的事能算是事吗?
村里人管教孩子打上几顿是常事,千百年来都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人家阿爹打儿子,哪怕只是个后爹,旁人也管不到,只要儿子没被打死,就是严杀头肯来管,也不过劝几句,回头倒是让小孩招他爹揍得更狠。村里也有后娘打前头生的孩子,有些善心的看不过去,多劝几句,后娘喊一句话就把人说瘪了——侬介好良心,领回去养啊!
这年景,再好的良心,自家屋里头几张嘴都糊不了,哪里还有余粮喂别人家的孩子。
曹富贵眉头紧锁,一时也没办法,摇摇头,悄无声息地退出柴屋,离了孙家。人是走了,不知怎地,脑海里总是泛起那个拖油瓶半死不活的样子。
“呸!算阿爷上辈子欠你的。”
他暗骂一声,琢磨着去哪里弄点伤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自己的噩梦估摸着还要靠这倒霉孩子找线索解决呢!
心思落定,曹富贵顿时神清气爽,自觉德行高深,以德报怨,很是有一番救世济人的高人胸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