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气哼哼地瞪他一眼,转头骂老二:“侬个阿叔咋当的?侄子上山打野猪介危险的事侬一点不晓得,一点帮不上忙,要去扛猪了倒是勤快巴结!”
曹庆贤呵呵憨笑,道:“我也不晓得富贵有介厉害,下回要打猎杀猪,我一定去给他帮忙,可惜老大一只利市头,河生分给别人了,烀一烀喷香……”
本乡本土的商贩人家为讨口彩,把祭祀常用的猪头叫作“利市头”,酱烀利市头是难得的下酒好菜,一般过年才吃得到。这些年乡里人家养猪的越来越少,这菜也是难得一见。
老太太气得差点撅倒,一巴掌拍在老二的猪头上:“利市头,侬个憨大利市头!只晓得吃吃吃!”
“好咧好咧,莫气了,遇到介大一只野猪,富贵魂灵也吓出得,快让其休息休息。也弄点猪肉吃吃,一家子都好好将补将补。”
阿爷拍拍阿奶的手,瞪了一眼楞儿子,戳着根木桩似的,生这儿子还不如生根柴,还能用来烧火!
“姆妈,姆妈,肉肉肉!”
宝峰已经惊得话都讲不清,一片血糊淋剌也不怕,眼睛就看到山一样的一堆肉,口水哗哗哗地完全禁不住了。
王柳枝定定神,抖着手拎起一爿肉,精神瞬间亢奋,喜不自禁,嘴巴咧到了耳朵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坚定地帮着富贵大侄子说话:“姆妈哎,勿要讲富贵了,让他定定神,这么大一只猪,真真难为其!喔哟,野猪肉粗,一定要多放姜葱,用酱油拷拷吃。”
英子和苗儿不说话,默默地站在猪肉边上,吞着口水,眼睛放光。
张氏看看大大小小的馋样,也懒得再说,白了富贵一眼,道:“我个酱油瓶都不知被哪只老鼠拖走了,还想吃拷猪肉?”
“哎呀!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想学着做菜孝敬阿奶,拿了酱油瓶子忘记还回去了。”富贵作恍然大悟状,嬉皮笑脸地搂着阿奶,顺手拍马,“阿拉阿奶教出来的大菜师傅,这本事忖忖就是一流啊!”
他转头对二婶道:“二婶这回你帮我打下手,我来露一手做大菜的功夫,保证你们舌头也吃得鲜落。”
“莫糟蹋好东西,侬会做甚菜?煮根年糕都要糊底,倒是有条会吃个富贵舌头!”
阿奶笑骂一声,倒也没阻止孙子的孝心,给儿媳妇递了个眼色,让她“打下手”,富贵动动嘴指挥指挥,就当是做菜了。
不是她信不过大孙子,实在是这孩子娇生惯养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小辰光好奇学着阿婶要煮年糕汤,被柴火烫得哇哇叫,煮出一锅浑汤粘牙的浆糊来,哪里还敢让他上灶。男人家家的,又不是大菜师傅,也没有上灶台的道理。
“阿奶,勿要小看人!我是拜师学艺,已非吴,吴下……咳,肯定要让你们吃得赞声不绝,心服口服。”
曹富贵哼哼两声,一时想不起阿奶教过的成语,打个囫囵就去拎猪肉。
“老二,帮富贵把肉分了,今朝煮一锅,其余都拿盐腌了,慢慢吃。天气冷,勿会坏。”
难得孙子有孝心,张氏也不想败了孩子的兴致,况且野猪肉这东西糙,要是实在弄得不好吃,她拿水洗洗重新炖上,煮得烂熟,照样能吃,也糟蹋不了肉,不过就是费点作料。
曹庆贤忙连声应了,抢过侄子手头的猪肉,扛起就往灶间走,王柳枝也忙跟上。
孩子们兴奋不已,一溜烟地蹿到灶间前围着,流着口水就等猪肉出锅。阿爷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