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明自我反省了一下,他一个不小心就自顾自说得太深入了,思索几秒后,朗明说道,“这样说吧,正常情况下,过去是既定的,未来是未知的,但发生时空穿越后,过去和未来被搅到了一起,时空的内在逻辑遭到了破坏,为了进行自我修复,时空会将未来‘过去化’,原本的未知变成了既定,原本前方有很多条路可供选择,但现在只剩下了一条路,因为只有这条路能和被干扰的过去顺利地连通起来。”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应嘉神色凝重道,“人们通常以为时空穿越能通过改变过去而改变未来,其实这个理念根本就错了,恰恰相反,改变了过去,也就限制了未来。”
“理解得很对。”朗明笑道,“当然,我说的是宏观层面,作为个体的穿越者往往很难体会得到。时空污染和环境污染是差不多的道理,比如一个商人可以靠破坏环境的商业手段牟取暴利,但长此以往,许许多多人造成的恶果却要全人类来共同承担,而且那种恶果往往是不可逆的。当时空污染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时空那一根根线上打的结越来越多——还未必每个结都打在原本的同一根线上,这样下去,时空会变成一团再也理不清的乱麻,人类最终将走不出自己亲手织出来的迷宫,也再没有‘未知’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可言。”
而这,就是人类文明的死结。
正是看到了这样的危机,研究所决定绝不能袖手旁观。科学的是使命是寻求真理,但科学家的另外一个使命——至少对某一部分科学家而言,则是使人类文明千秋万代地延续下去,哪怕有一天宇宙走到它自己生命的尽头,哪怕届时整个太空都陷入无尽的荒凉、黑暗和寒冷,哪怕连最后一丝能量也湮没在真空中,人类也不会放弃希望。
研究所奉行的信念很简洁——历史不可更改。他们不允许有人亵渎自然,更改历史。也许有人认为,这是因循守旧,但因循守旧,正是为了开阔的未来。
他们不是什么爱与正义的化身,也不是什么和平的使者,但他们确实是宇宙法则的维护者。他们不敢保证他们的信念一定是正确的,不——没有人敢在未曾看见过未来的面貌时,保证自己的信念是永恒的、绝对的真理,在时间这条长河的冲刷下,亚里士多德错了,牛顿错了,甚至连爱因斯坦也错了,但那又如何呢?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信念,并毫不动摇地守护它、履行它。文明的脚步,就是在种种错与对的交缠中蹒跚前行的。
关于第一次正式任务,戎阳的报告一次通过,这让他心情很是舒畅,反倒是应嘉的报告被打回来了,令他受了不小的打击。应嘉抓着自己的报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删了写写了删,最后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转头望向戎阳。
戎阳这会儿正窝在转椅里,两脚翘着二郎腿搭在办公桌上,怀里抱着一大包薯片,一边咔吧咔吧嚼得津津有味,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显示屏,显示屏里正放着一部电影。
“戎阳——”应嘉万念俱灰地扒上他肩膀。
戎阳回过头来,舔了舔油光锃亮的嘴,“咋了?”
“报告写得我快疯了。”应嘉整个人都蔫了。
“别急,来,吃点薯片压压惊。”戎阳把薯片递过去。
应嘉把它推了回来。
“你的是怎么写的?”应嘉问道。
“就那样写啊,有啥写啥。”戎阳说。
“……”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你怎么不问问迟夏?”戎阳说。
应嘉回头看看迟夏空着的办公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