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保持着身形,俯身作揖,弯了弯唇角,笑道:“陛下,酒已给您送来了,若无其他事,安宁先回府了。”
“安宁公主似是很急。”依上云缓缓走过去,看着她摇晃的身体,瞳孔涣散,她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又在额间停下,在她灵台处徐徐注入一股灵力。
萧安宁猛地一惊,未料到依上云猛地出手试探,她难以挣扎,只好任由依上云在自己体内探寻。
灵力注入后,如石牛入海,激不起半点反应,唤不醒她体内的力量。不过依上云渐渐发觉少女的筋脉似是受损,幽浮起落,血脉阻滞,若不早日化解,只怕愈难治愈,有碍寿命。
她探寻无果后,将灵力收回,少女旋即瘫软下来,她忙扶着下坠的身体,看着她苍白的神色,与阿洛相似的年龄,却承受着比常人多的痛苦,蓦然叹息,其实这个少女比阿洛好了很多,至少她活着。
不知是酒醉还是被她的灵力所扰,萧安宁已经昏迷了,闻及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帝王竟觉得有些心安,花般的年龄,终究是美好的。
将人抱到榻上,寻了毯子给她盖上,命宫人去做醒酒茶,做完这些事后,她觉得无事可做了,拿着温玉送来的密录,细细看了几眼,心不在焉,又将目光落在那张仿佛雕刻出来的脸庞上。
她很好奇,这个孩子年幼时为谁所伤,一身筋脉伤至如此,穷整个南越之力都无法治好。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带着阿洛去蜀国时,玄虚阵刻画出不同的幻术,小小年纪的人总是害怕得时刻不离地跟着她,她去城楼,便跟着去城楼。
她去营中查看伤员,她就跟着待在帐篷的角落里,不哭不闹。
她去与将士商量对策时,她搬把椅子,乖乖坐在门口,时刻盯着屋内的情况,害怕她如同幻术一般消失不见了。
到最近,如幻术般消失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可她不明白,她带人找遍阵内每一个角落,翻遍了每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孩子,就算死了,也该给她留具尸体。
许是她想得太多,痴迷地盯了许久,宫人进来送醒酒茶,她才猛地回神,将密录放下后,将那个孩子扶起来,欲接过茶碗时,莫九鸢走了进来。
睡着的萧安宁很安静,喂进去的汤水一滴都没洒漏,睡颜乖巧,比初见那次张牙舞爪可爱多了。
莫九鸢看着帝王的动作惊得不能自已,殷勤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碗,顺势道:“陛下,这个安宁怎么睡在这里。”
“被自己酿的酒熏醉了,朕就让她在这里醒酒了,待她醒了再送回去。”帝王轻轻回了一句,将人扶着放下,忍不住看了一眼,吩咐道:“找个御医来给她看看。”
见人睡得安稳,才放轻脚步带着莫九鸢走出偏殿,外面午时未到,阳光正舒服,眸子散漫着秋景,帝王似是知晓莫九鸢的来意。
一个时辰前,宣王哭着来求情,只求留下独子的性命,言道为一个青楼女子打架乃是常事,是小郡王秦墨逸刚踏入从灵境,自己的灵力控制不当,遭到反噬,并非是他儿子打死的。
话语中一再提及源头是一个青楼女子,将莫九鸢撇清。
可是她并非是傻子,朝堂上的事她看得清楚,若要改口,宣王在满城风雨时就该说明情况,而不是人死了、定罪了才说,明显就是朝臣之间有所勾结。
站在廊檐下,帝王眉梢眼角都漫上了往日的平稳,周遭的气息冷凝,她摸着自己袖口的花纹,淡淡道:“宣王来求情,说只要留小王爷一命就可,流放千里都可,鸢儿,此事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