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做了一个令人泣血的梦。梦里的她身穿嫁衣,坐在潇洒馆里等着新郎来接,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宝二爷去迎娶宝姑娘了!”
画面一转,又是怡红院的样子。她抱着一个匣子,里面盛满了宝玉这些年送来的小玩意儿,有帕子,有诗稿,有香串儿,最下面是一支锋利的匕首!
宝玉仍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宝玉,但却是面如寒霜。他说:“林妹妹,我已娶了宝姐姐,日后你我还是避嫌为好,免得惹人非议!”
惹人非议?哈,往日他一天几趟往潇湘馆跑的时候,可曾想过惹人非议?!如今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耻笑谁呢?!
她面色苍白,笑容凄美,不紧不慢地拿出闸子的东西,一一摆在他的面前,伸手拿了一只喜房里的红烛,将那些稿子帕子一一引燃,屋里的帐子桌椅皆被引燃,一片汪汪火海中,她在那张冷漠的面孔注视下,手持匕首纵身跳入火海……
大火迅速将她漫延,她的心被炙烤着无处安放,似乎是自己的声音在苍凉的大笑:林黛玉,你可长了记性了吧?!让你有眼无珠,真情错放,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又一个火舌兜头向她扑来,她拼尽全力仰天长嘶:“啊——”
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呐喊,黛玉再次惊醒,双眼茫然地瞪着灰色的帐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姑娘,姑娘,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紫鹃哭得泪人儿一般,接着扑了上去。
春纤也一下扑过来,使劲摇着她的肩膀,哭着:“姑娘,你终于醒了!我们本想背你去山下瞧病,可你身子压得死,怎么也拖不起来……姑娘,你觉得怎样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姓周的跟你说什么了,我这就找她算帐去!”说着,爬起身果然就要往外跑。
“回来!”黛玉喉咙嘶哑,勉力支撑着,“你若是还不嫌丢人,就尽管去找去闹!”
“姑娘!”春纤一听这话,忍不住回身又扶着她大哭,“春纤心疼姑娘,恨不得把那些乱嚼舌根的贱人撕烂了,喂狗喂猫!”
黛玉嘴角沁出一丝冷笑,漠然道:“是我行事不当,不怪别人乱说……”
“姑娘快别这么说,”紫鹃也在一旁哽咽道,“姑娘与宝二爷向来规规矩矩,半点儿不当之举也没有,姑娘快别自轻自贱!”
“哼,我自轻自贱?……”黛玉无力地阖上双眸,嘴角仍旧挂着那抹自嘲的冷笑,半日方缓缓发问:“宝玉……娶亲的事……你们……不,整个潇湘馆,都是知道的吧?”
事情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紫鹃和春纤紧紧闭上双眼,半日方睁眼,不约而同地答道:“知道!”
“知道?好……好丫头,都是好丫头!”黛玉气得面色泛灰,半日方哆哆嗦嗦道,“别人等着看我笑话也就罢了,你们……你们……不,整个潇湘馆也在等着看笑话!只不知,我被人耻笑了,于你们有什么好处?”
“姑娘!我们该死!”紫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哀怨道,“上边下了封口令,哪个敢在姑娘面前议论?就是潇湘馆上下奴才们,也是偶然听别的院里丫头们议论才得知的,姑娘以为,我们就不想告诉姑娘吗?可是……可是姑娘正病着,我们如何开得了口?”
春纤也在一旁哭着接口道:“我们瞒着姑娘,姑娘怨我们恨我们都是应该,可姑娘您想过没有,就算我们把真相告诉姑娘,姑娘又能怎样?难不成姑娘要舍了脸闹到老太太跟前去吗?还是去当面置问宝二爷,为何始乱终弃薄情寡义?”
“你们……你们若还想给我留口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