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自袭天帝之位以来,手执天界权柄万载,亦是形单影只万载。
万载里,他几将所有心思都扑在天界琐务之上,除陈去弊,恩威并施。天界不可谓不是一片祥和之气,与其它五界亦是互通有无。
即便天帝是如此的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万载里他亦是做过两件极为任性之事。
其一,未纳天妃天后,后宫一片清冷,真真是急死了一干老神仙。
其二,大兴土木,将天宫修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更是亲历亲为造了一百二十座彩虹桥,桥桥直通殿门。
只可惜,彩虹漫天,却无归人。
时光易逝,情爱最易消磨。可是等到他将天界治理的井井有条,等到魔界的第五位小少主都已出世,等到小叔叔与缘机仙子都开始眉来眼去之时,他却仍是寡淡一身,孤独一人。
从未有人教过他,若是作为不死不灭的神仙,该如何去打发这漫长孤寂的一生。
直到那日,润玉按例每万年便去至西天与众菩萨以及诸佛互讨大道圣言。
一番赐教后,一直闭目端坐的佛祖忽道:“今有一信徒下问,若是遇到了可以倾心相爱之人,却又怕不能把握,何如?”
如今六界相安无事,天界的神仙更是落的轻松自在,对愿力的渴求之意不若以往迫切。而愿力来自愿许,因此对那凡人的愿许便也不如以前那般有求必应。再加上西天的那些菩萨一个个闲的没事干多下界去普度众生去了,遂凡界信佛的人倒也多了起来。
所以这佛祖问的情爱之事,大抵是凡间哪个女子所心心念念之祈愿吧。
只是,这问题着实不像是从佛祖口中所出,若说是叔父所问倒还有几分可信。
润玉神色不变,沉吟片刻,方道:“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佛祖又道:“情爱本如镜中花水中月,然今有一信徒,稽首西天立下宏愿,所求不过是一情爱幻象尔。何如?”
年轻天帝如此沉默许久,漆黑如墨玉般的眼底似是划过浓烈的悲伤,却转而被沉沉墨色隐去。
半晌才道:“他人不知,然润玉却认为……纵使情爱腐骨蚀心,然千载万世,上天入地,能得那一人心,便足以。”
佛祖盘腿坐在莲花座上,头顶金光万丈。似是垂首望着座下的年轻天帝,又似透过他看向万千红尘,无悲无喜。
他已勘破、放下、自在。
佛祖道:“万法皆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去吧。”
佛祖话音刚落,润玉便回到了九霄云殿。
只是方才在破转空间的那一刻,似有什么东西印在了自己的眉间。润玉随手拟了个水镜,却见额头处并无不妥。
道祖,佛祖,神佛并列,前者融身天道,后者普度世人,皆是俯仰天地的人物。
若是有何不妥,只怕也是自己命中有数。
润玉这般想着,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回璇玑宫了。
没错,是璇玑宫。
天魔两界停战后,休养生息。第一次朝天会老神仙们便以不合天规为由恳请他搬入历任天帝所住的紫薇殿,而他亦是以此为借口将天规中的那些陋习弊束给改了个七零八散。
是以初始几载,扬言要效仿凡界撞死在九霄云殿的盘龙大柱上以做谏言的老神仙不知几何。
然润玉自忖自己虽贵为天帝,却实乃尊老爱幼的好天帝。于是亲至殿下将那些寻死觅活哭天抢地胡子花白的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