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作何以此眼神视爷?永玙不解。
正是“偷心贼”半点不心虚,为父者奈何生大气。
文竹见自家公子仍懵懵懂懂,忙推推他,低声提醒道:“爷,那林姑娘已避进船舱。您、您的目光爷收敛些。”声音虽然恭敬,眼里却满是揶揄。
永玙抬手用折扇在他脑门敲了一记,站起身,遥遥冲林如海一礼,朗声道:“对面可是巡盐御史林如海林老爷家船只?晚辈孟玙,久仰探花郎大名,今日有幸相逢,斗胆恳请上船一叙。”
对方竟然指名道姓要相见一叙,杨毅嘴角勾起,借举杯以袖掩面挡住唇畔笑意,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孟玙小子有点意思!
再看对面林如海,凤眼瞪成了铜铃大,哎呀,这小子、这小子——林如海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正思索如何回击,忽然想起前不久他的座师如今的内阁宰辅悄悄给他寄来的一封信。
那信上说皇帝最疼爱的那个侄孙出了京,一路南下。难道——便是眼前这位?
且不表林如海心里如何惊涛骇浪波浪滔天,只说黛玉被父亲当面叫破偷觑外男,心里虽坦荡,却仍旧瓜田李下再说不清,又羞又恼,忙不迭避进船舱里去,却不经意正坐在了窗户底下。
黛玉歪靠舱壁,玉面染霞,低头静坐不言,却时不时将目光从窗口投向外面。
永玙看痴了的模样并父亲掷杯骂人的话都被她听进了耳里,颇觉可乐!
那人是个呆的,怎地父亲也这般小气?黛玉暗哂,却也忍不住担心永玙被父亲讥讽,一怒之下便调转船头离去。
谁知那人非但毫无愧意,反而大大方方名堂正道请求拜会,实在,实在是不知该夸赞他为人磊落还是、还是脸皮厚!
黛玉听见永玙自报家门“孟玙”,还点名要与父亲相见一叙,“噗嗤”笑出声来。
侧耳倾听良久的紫鹃见黛玉笑颜如花,挨近了问道:“姑娘笑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那呆鱼儿还蛮有趣的。”黛玉道。
“呆鱼儿?”紫鹃和雪雁异口同声,对视,均不解一会儿工夫怎么就来了那么多鱼,又是腌臜鱼又是呆鱼儿的。
黛玉悄悄把耳朵贴在舱板上,想听父亲如何应对,却觉得身子忽地一晃。
窗外绿柳突然掉了头。
咦,这是怎么了?黛玉不及惊疑,只听见舱外传来林如海语声:“哎呀,我竟忘了,衙门里还有事忙。林福,掉头,回府。”
这船家是黛玉亲自吩咐林福寻的,世代在水上讨生活,驾船技艺出神入化。几篙下去,乌篷便掉了头,离弦之箭一般飞去。
只留下水波无数。
舱内,黛玉掩面:爹爹,你这样忒也丢人!
舱外,杨毅看着面色如常强自镇定的林如海,再顾不上长幼尊卑,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你……哈哈哈……”
林如海摸摸鼻子,腹诽:惹不起我躲得起,反正他说他叫孟玙,我又不知道他是谁。
笑声传出老远,直传到绿柳丛中呆若木鱼的永玙耳中。
永玙眼角抽搐几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爷脑门上刻瘟神了?”
文竹眼珠乱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假装未闻。
如果那船也算林家大门的话,他永玙已经被林家拒之门外两次,两次。
“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爷还就不信,进不了你林家门了!”永玙发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