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不是千篇一律便是过于冶艳。”永玙边说,边偷眼打量黛玉神情,见她面上没有恼色,反暗暗随之点头,心中窃喜,又道,“实在是好料子、好绣工、好染色,只是画师水平有限,暴殄天物也!”
黛玉听罢,与林秀对视。林秀是粗人,不懂这些,却也曾听黛玉提起他们目前在售的衣料、绸缎花样、制式都流于俗套,若能觅得好画师,必将更上层楼。
这公子倒与姑娘不谋而合。
黛玉不禁再次细细打量永玙衣着。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永玙今日穿着,乍一看与普通富户公子无甚区别。
仔细瞧来他身上衣服颜色多彩艳丽,如花蝴蝶般,却配色恰到好处,艳而不俗。暗绣花纹,迎着光看去竟是一幅山川万里图。笔法多变,气象万千,绝非闭门造车之徒可绘。
衣裳鞋袜皆是丝绸所制,失于轻浮,便用了厚重温润的玉佩点缀。且那随着他轻轻敲击掌心动作而晃动的扇坠儿竟是一只小小的铁制狼毫笔。永玙周身上下,在在都是心思。
“孟公子高见。只是绣娘好请,画师难寻。敢问公子可有高明画师推荐?”黛玉痛快问道。
永玙面不改色道:“林姑娘竟如此说,可见也是个懂画之人。区区在下,稍通文墨。不敢自比恺之,但是——”随手一指外间柜台,傲然道,“远胜这些,绝不在话下。”
好狂妄的人!李妈妈从小伺候林如海,也曾听过画圣顾恺之的大名,见这毛头小子上来就自比顾恺之,心里对他越发不喜。
好傲气的人!黛玉心下却莫名对他又多了三分钦佩。文人多傲骨,她又何尝不是自视甚高?只要真有本事,虽说不比顾恺之,可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前可无古人,后未必便无来者。
“公子说笑了!您如何是纡尊降贵,出卖手艺之人?”画家与画师,一字之差如同天渊。
身后战战兢兢的文竹点头如捣蒜。老天爷呀,他家公子非诏不轻易动笔。如今竟答应给这小小一个商铺做画师,传出去老孟家的人都要丢尽了!
永玙却毫无所谓,“不易以金如何算是出卖?若是以书画交友,当是一大佳话。”
永玙绕了老大一个圈子,这才把心里话说出。这间屋子里,能与他交换墨宝的人不就是黛玉吗?原来他是想要黛玉的墨宝,一物换一物。
黛玉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再不说话。这事儿往好听里说是书画交友,往难听里说就是私相授受。
可是人家又没明说,只说交换。换谁的,如何换,都是未尽之语。
黛玉本身画技也不错,可她的笔墨都不能外传。且她所见太少,胸中虽有丘壑,笔下到底失真。
林秀却也是眼光毒辣的,他早看出永玙不是一般人,也知道他所言有理。见黛玉不答话,插口道:“不知孟公子,想要如何交换?”
永玙深深看了屏风之后的黛玉一眼,见她竟端起茶盏,若无其事抿茶,不知是送客还是——
他也知道,不能太过急切,摇着折扇道:“本就是高山流水觅知音,若是说定如何交换,岂不没趣?”
永玙故作遗憾道。见林秀亦面有憾色,黛玉却还不动如山,顿了顿又道:“对了,在下听闻林老爷不日便将进京。赶巧在下也是京城人士,此回南来,代府上采买了不少好物件儿都已先行装船运回京城。如今倒只剩在下与这名小书童孤身上路。偏又财露了白,恐路上有个万一。”
永玙缓缓道:“在下愿意为贵府梅兰竹菊花鸟虫鱼春夏秋冬四季景色各绘十幅水墨画与油彩画,以作我二人船资。不知到时,是否可以搭林老爷官船同路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