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躬身退到御座之外,双膝跪地,大礼叩头道:“臣不敢。吏部之案桩桩件件臣均据实以奏,请陛下明查。”至于官员任免从来不是他能插得上话的,不言自明。
乐声不知何时停下。适才还在假装不见的人个个屏息凝神,谁也没想到事情竟急转直下。
圣意最难揣摩,天子之怒更是雷霆万钧。
不过仍有一个细节让他们心里更加震动,原来震惊朝野的吏部贪腐大案竟是永玙这个小儿办的!
可惜今日贤亲王府只有永玙一人赴宴,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
皇帝高高在上,面无表情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永玙,心里却乐滋滋的。
永玙年轻有为、办事得力且不骄不躁,十分可嘉。且他在江南动了儿女私情,诸多荒唐举动皇帝更是早有耳闻。虽知吏部之案实乃积重难返,却也不由怀疑,永玙此时将之捅出来是否与林如海全无干系?
不过哪怕永玙当真借此讨好,林如海在姑苏这么些年政绩累累、忠心可鉴,皇帝本就有意把吏部侍郎的位子给他,也不介意永玙卖个顺水人情,然而敲打必不可少。
此刻见他知道进退,并无不妥,皇帝微一拂袖,便有内侍上前扶起永玙。
“放心,皇爷爷与你顽笑的。你办了吏部这么大一个案子,早晚会被人知道,到时再招了什么人的眼,自然不好。而且……”说着,皇帝暗暗冲他眨眨眼小声道,“你放心,你那些孟浪举动,皇爷爷都没有告诉你父亲。”
永玙闹了个大红脸。
在旁人看来,却是他得了皇帝训斥,心底对永玙的嫉妒忌惮忽又转为幸灾乐祸。
皇宫饮宴还在继续,永玙长舒口气,却有旁人心力交瘁,火烧火燎地往荣国府赶来。
这边厢,宝玉接了林如海的礼物,耳听姑父训、诫,脱口就要说出不敬之语,却被迎春拦住。
迎春自打去岁在码头得了黛玉叮嘱后,回去翻来覆去思虑良久,下定决心也做了些改变。每日除了去贾母房中晨昏定省外,还总要去东院贾赦、邢夫人处听教训,虽总话不投机,但也风雨不落。
而凤姐处,迎春虽然说不上什么话,但凤姐见她总在跟前儿,时不时也会拿些家务提点于她。
就连迎春乳母见凤姐如今会高看迎春几眼,从前种种都收敛许多。迎春的头面、吃食并诸般用度都较之前宽裕许多。
这会儿迎春见宝玉又要顶撞林如海,慌忙拦住他。
姑父如何,她不知晓。但是单看父亲今日竟不出门,巴巴在此陪坐,就知道姑父得罪不得。
宝玉被迎春一拦,也醒悟过来,毕恭毕敬接过书册,不再多言。
闲话叙完,林如海到底不便在内院久坐,与黛玉眼神示意后同贾赦贾政一道去了荣禧堂。
黛玉这才有空将江南见闻一一说与众人知晓。待说到林府如今在京城也开了铺面还准备在南边雇船跑海运,贾母暗自点头赞赏。
凤姐却忍不住问道:“都说海上的钱最好挣,不知……”
黛玉笑道:“我哪里懂那般多?都是父亲并家里管事在张罗,只是那洋人东西虽不如何精妙,却有些咱们没有的,大家不过图个稀罕罢了。”
凤姐见黛玉不肯多说也知趣住口,只是暗暗将海运之事记在心里。
这边厢众人正说着话,金钏忽然走进来附在王夫人耳边低声耳语。
王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忙忙起身道:“老太太,媳妇儿嫂子来了,说有急事。媳妇儿先去料理,过后再与嫂子一并来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也便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