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要留宝钗在家里用饭,宝钗推辞不受。黛玉也不勉强,亲自将她送到二门,嘱咐小厮务必送到荣国府。
眼看宝钗身影消失,紫鹃扶着黛玉往房里走,忍不住问道:“姑娘是想借薛公子的官司救出香菱?”
黛玉赞赏地看了紫鹃一眼。
最近紫鹃不知是否因在林府,总是谨言慎行。起初黛玉还以为紫鹃心有芥蒂,后来发现无论她吩咐何人何事,紫鹃都比当事人还清楚。
哪件事谁负责,做到了什么程度,有哪些问题,谁干活尽心谁有怨言……紫鹃都一清二楚并会在黛玉需要的时候及时给予提醒,已然比李妈妈还要得力。
今日之事,便是力证。旁人可能都会先说宝钗如何薛蟠怎样,但是紫鹃却敏锐察觉出黛玉用意实在香菱身上。
“你与香菱也熟识,她那样一个人儿命却这般苦。那呆霸王除了对母亲、妹妹略微上心,何尝将她当个人看待!”黛玉气愤道。
紫鹃想起香菱品貌境遇,亦是鼻头泛酸。
“只是,宝姑娘能否领悟姑娘意思,说话又是否作数呢?”紫鹃担忧问道。
黛玉垂眸道:“宝姐姐既然上门,自然想好了条件。我虽没承诺帮忙,但到底也给她吃了定心丸。区区一个贾雨村还扳不倒她舅舅王子腾,更别提万事不知的荣国府。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那薛蟠不过纵仆行凶,再不济散尽家财总能保的命在。”
“何况,薛家还是皇商,如今仍算得用,断到不了那等地步。”黛玉冷冷道。
紫鹃关心则乱,慌道:“这般说,香菱之事并不把稳?”
黛玉微笑着拿手指去点紫鹃额头,“才将赞你聪慧,怎地又糊涂了?薛蟠这遭儿究竟是伤筋动骨还是表面功夫,还不全在旁人一句话!那王子腾也不是全没成算,不过厌烦这外甥无能又忙着避嫌罢了。爹爹再不中用,让薛蟠蹲几日大牢挨多少板子还是能说了算的。宝姐姐精明,这笔账她自然会算。”
“那她也知道要把香菱送咱府上来?”紫鹃还不放心。
黛玉轻哼一声道:“呵,在乎香菱死活的,除了咱们怕是也就只有宝玉那个糊涂鬼了。他又哪里能做得了主?不说二舅母就是袭人都——”黛玉停下不说,转而道,“宝姐姐省的。”
紫鹃这才笑逐颜开,拍掌道:“是该叫那呆霸王长点记性!让香菱得逃魔窟!”
“唉,到底可怜了香菱与那冯公子一对璧人!”黛玉幽幽叹道。
果然,没过几日,薛蟠便因纵仆行凶被抓进牢里。王夫人并薛姨妈直接回了娘家,但是据说王子腾闭门谢客,王子腾夫人三言两语就将两个妹子都打发了。薛姨妈哭得不省人事,宝钗无奈,亲自带着香菱登门。
本来,宝钗那日归家后就将送走香菱之话说了。哪知薛姨妈并薛蟠都不同意。
薛姨妈意思是香菱已是薛蟠妾室,哪能说走便走?也是存心小觑黛玉。至于薛蟠,他纯粹贪图香菱美色,不舍放手。
宝钗苦劝不成,对烛抹了一夜的泪。
直到薛蟠在外吃酒却突然被官差抓走,小厮回来报信,薛姨妈哭到内院,贾府中人这才知晓。
王夫人带着薛姨妈亲自求到王子腾头上却吃了闭门羹。薛姨妈才彻底慌了,回家一头栽倒,只会搂着被子嚎啕大哭。
宝钗无法,回禀了薛姨妈,和香菱说清根由,独自带着她再次登门。
这回儿,倒是直接被迎进内院。
两人在黛玉房中坐下,黛玉与宝钗不过一句招呼,转头拉住香菱的手还没开口,香菱已扑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