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自己也是“深受隆恩”,长玉不好不去探望一场,远远地,瞧见了弘昼和魏璎珞正在说话,而后者的脸上带着的笑容,简直与刻意接近傅恒时全无二致。
想起几日前白鹤芋报与自己的消息,说是和亲王去了趟长春宫,魏璎珞的父亲又在内务府领了份优差,长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富察傅恒在政事上确实见解不凡,身手也是八旗子弟之中的翘楚,可是……他出身显贵,为人宽和,怕是从来都理解不了魏璎珞这类人的想法吧。
“白鹤芋,近日关注着和亲王的动向。”
与聪明人说话,无需说得太过明白。
只是这回白鹤芋发出了疑问:“格格,此时与您并无干系,何故要……”
长玉若是当真愿意理会宫中的多番纷争,也不会只在寿康宫走动了。先前对上高贵妃,也是不过是对方先挑事的缘故。
长玉沉默了许久,直到白鹤芋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自己了,她才轻声开了口。
“视而不见,与助纣为虐何异?”
那日她明知和亲王夜间在御花园走动不妥,却因为自己不愿生事而未加阻挠,若是她……
几日之后,有人回报,弘昼在见过皇上之后,并未立即回府,长玉暗叹一声,竟真这般大胆。
魏璎珞刻意引诱,弘昼便当真避了人尾随而去,绕过两道宫墙,刚想凑上前,长玉赶来半路将人截住了。
弘昼一时心虚,没像平日里那般唤她“玉儿妹妹”,而是少见地叫了一声“清晏”。
长玉凝视着弘昼,未发一言,然而面色凝重,眸光流转,其间千万种情绪涌动,看得弘昼再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是不知道的,长玉文韬武略赛过一众八旗子弟,心性眼界更非常人可比,只是错投了女儿身,未能建功立业。可他身为王爷,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却始终浑浑噩噩。她心里,大概是怨过自己的吧。
所以,他也很久没能听得她叫一声“弘昼哥哥”了。
终究还是弘昼先移开了视线,也没了半分再去寻魏璎珞的心思,只打算径直出宫去。
时隔多年,长玉又拾起了多年前的称呼。
“弘昼哥哥,你觉得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弘昼一愣,微微苦笑。
是了,她这是在质问他,是否因为疑心弘历是个容不下亲兄弟的小人所以这般放纵自己。
收了几分平日里一贯的自在模样,弘昼终于敢直视长玉的眼睛,道:“你又何必激我,若非顾忌,何以这些年你也不再叫过‘弘历哥哥’。”
说到底,她一个郡主尚且避世而居,他一个王爷又敢如何呢?
本以为长玉会失望而去,可不料她垂眸思忖片刻,便复抬起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问:“我叫了,你便不再荒唐行事吗?”
“什么?”
弘昼尚未反应过来,长玉上前一把攥着他的手腕就往养心殿处去。
一路上弘昼都有些懵,尤其是还死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更让他无措起来。他们俩虽是堂兄妹,可这到底不合礼数,何况这宫中无人不称清晏郡主最是知礼守礼的。
即便他一向风流,可不论长玉出落得何等婀娜多姿,他也未曾生出半点轻薄之意,这与血缘无关,皆因念着幼时一点美好的回忆罢了,纵然偶尔会用言语逗她两句,也只是不想见她小小年纪这般死板。
一路上见到此景的宫人都心中骇然,可也无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