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你走,你走……”簌离早知自己执念深重疯魔入心,不愿意再将他卷入这场复仇之中,狠下心肠拒绝相认,只连声要他离开。
“孩儿曾因浮梦丹忘却前尘,甫一恢复,以为自己死生亲缘,孑然只身。如今能再见阿娘,共享天伦来日方长,母亲为何不愿意认我?”
簌离已是心如刀割,泣不成声,只摇头不答。她这一生,辜负父亲生养之恩,有负族群庇护之义,更对不起无辜受难的儿子。拖着这副残躯苟延残喘至今,就是要报复太微欺辱之仇,荼姚夺子之恨。先前彦佑偷袭火神不成,叫他躲过一劫,如今天界大张旗鼓四处搜寻,局势混乱,焉能再将润玉牵扯其中?
哪怕润玉恨她怨她,也不能再连累于他。“可我宁愿从来也没有生过什么孩儿!”
润玉一惊,已是红了眼眶,诧异起身道:“母亲何故出此锥心之言……”
“于你是锥心之言,于我却是不吐不快!我若在做出丑事之后便了结自身,就不会连累龙鱼一族,我若非一时心软,生下你这讨债的孽障……”本就是违心之举,为人母亲,何以人心杀死自己的骨肉?簌离为断润玉软弱之念,字字艰辛,暗含血泪,却是实在说不下去了。
“母亲竟是这样想的么?”润玉想到华蓁开解幼时的自己,曾言或有苦衷,现今想来,阿娘或许曾经也爱怜过他,却最终怨他恨他。不由信以为真。“却是润玉自作多情了。”
他俯身再拜三拜,泪水划过脸颊,隐匿在衣袖之间。“孩儿自知,身负罪孽,不敢祈求母亲原谅……但求来日方长,总有母子相认,得享天伦的一日。”
阿娘,也许在您心中,润玉已经不是您的鲤儿。可孩儿会永远铭记自己的身世。龙鱼一族的仇,润玉一定会报;您心中的怨恨,润玉也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他转身离开了洞庭水府。身后,簌离早已委倒在地,无声痛哭。
润玉忽然非常想见到华蓁。这天地悠悠六界浩荡,只有她不会嫌弃怨恨自己。从前她是他的姐姐、他的恩师;如今她是他的卿卿,他的唯一;将来,她还会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他知道这个时候华蓁还在花神冢前静思,可他实在等不及要见到她,便是在水镜外苦苦等候,也好过心中空寂难受。
他出了云梦泽,见水神并未离去,有些意外。“今日多谢水神仙上,只是润玉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就此告辞。”躬身施礼,便往花界而去。
洛霖正是为了等待润玉。他思忖润玉记忆恢复,又和簌离相见,正相聚之时。簌离虽然表现得要与润玉划清界限,可这世上的父母有哪个真能拗得过孩子呢?二人母子相认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那么润玉见生母现状,焉能不恨荼姚?可不久便是荼姚的天寿,他若是不去,荼姚定然要给他按个不敬嫡母的罪名,不依不饶;可他要是去了,便要对仇人贺喜行礼,一时不忿生出了什么事端可怎么办……
所幸太微日前曾经力邀他和临秀一同前往,而自己也已经答应。便在此处等一等他罢,夜神素来温润知礼、君子端方,若是他好言相劝,想来是能听进一二的……
不想润玉出了水府,竟然急匆匆要走,他阻拦不及,只好紧随其后。洛霖越走越觉得景色熟悉,竟是到了花界。自从梓芬离他而去,他躲在洛湘府中不问世事,陡然触景生情,不免悲从中来,难以自拔。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水镜之外,谁知碰上穗禾带着一队天兵包围了花界入口,正对长芳主大打出手,祭出了五色明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