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想了一想,又道:“话虽如此……可皇后既然说起了生养过的妃嫔,姐姐何不送个顺水人情给纯嫔?”
如懿摇摇头,微微叹口气:“纯嫔不傻,明知道仪贵人是个麻烦,我若真得这样做,咱们跟纯嫔的交情也算完了。纯嫔最是胆小怕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钟粹宫,她根本应付不过来。到时候,咱们是帮还是不帮?”
海兰喝了一口茶,亦叹道:“姐姐睿智,眼见着是有人不想让仪贵人这一胎生下来。昨儿虽是惊蛰,但宫中是什么地方,何况是仪贵人有孕,人人重视,怎会突然有毒蛇出现?又怎么那样巧,仪贵人除了受些惊吓,一点儿也没伤着?”
如懿看海兰心中明了,便把阿箬的事说了十之五六,又道:“景阳宫遇蛇只是第一步,她们必有后招。海兰,昨晚惢心应当对你说了许多,如今我再多说一句,万事小心。”
海兰紧紧握住如懿的手,点头道:“姐姐怎样保全妹妹的,妹妹必定一样相待。”宫苑重重如深海悬冰,有彼此,亦多了一丝可以依靠的温暖。
仪贵人住在咸福宫,虽说高贵妃其人不大好相与,但架不住她毕竟是皇后身边出来的,皇帝又每日必来看望一次,高贵妃也不得不卖弄一下自己关爱嫔妃的优良品质。如此十数日,纵然有如懿与海兰分宠,皇帝亦是多数都宿在了高贵妃处。
一时间,府中那个盛宠的月福晋似乎又回来了。每日里给皇后请安,高贵妃也毫不避讳地炫耀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如懿敏感地察觉到皇后盛妆之下的眼圈乌黑,不由得想起如今是乾隆二年,皇后所生的嫡子二阿哥自幼孱弱,一场风寒拖到现在还没好。纵然皇帝还在如懿面前提起过要立永琏为太子,焉知永琏是否有这个命?
大清立国以来,从顺治爷起便没有过嫡子登基之先例。皇帝是那样敏感的人,生性多思,幼年生涯的种种心酸缺失,即便是如今富有四海也无法弥补的。所以他才那样在意,那样执著,要去完成自己当年的小小心愿,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之子,身份贵重,无可挑剔。
皇帝要嫡子,如懿索性成全他,反正皇帝也并不在乎嫡子的生母到底是哪一位皇后。
人是挪去了咸福宫,可仪贵人的胎儿,却并不如当日如懿所言那般遇难呈祥。
纵然有皇帝恩泽庇佑,仪贵人还是如之前的玫贵人一样,心火旺盛,口角溃疡,更兼着之前景阳宫遇蛇,仪贵人每每睡眠不安,梦魇心悸,腹中隐然作痛。太医开了方子,但因为龙胎之故,药性都极为温和,见效缓慢。
即便如此,为了龙胎聪慧,仪贵人仍然大量进食鱼虾。
一连安静了几日,皇帝因为挂心永琏的病情,也常逗留在长春宫中,对咸福宫难免有所忽略,更别提翊坤宫了。这一晚永璜下了学,在自己房里温书,如懿则与海兰一同在东暖阁里叙话。海兰今夜不回储秀宫,只穿着一件家常的月白缂丝凤香菊纹一斗珠长衣,拿着一块湖蓝暗色如意云纹的宁绸料子缝制不停。
如懿手里是一件小儿家的寝衣,月白的缎子面上绣了简单精致的波涛水纹,素朴大方。
“姐姐,仪贵人那里……”海兰忽然道,似乎欲言又止。
“不必担心。”如懿言简意赅,烛光摇曳,纱窗上映着桃花窈窕的枝叶,隐隐闻得见那灼灼其华、其叶蓁蓁的芬芳。“移筝已经安排好了,这段时间,阿箬也一直没闲着。”
一时寂静。殿门忽然被轻轻叩了两下,惢心的声音隐隐传来:“小主,玫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