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看着展昭微微泛着红的双目,眼睫微颤,一时间竟也觉着自己着实是冒失了。
手紧了紧怀里的纸,她突然觉得无趣起来——她为什么要特意来东街烧纸呢?在哪里烧不是一样?夜深人静,自己是明白自己不会出事,可是开封府的衙役不懂。他们已经忙到焦头烂额,她却要他们分神,给展大人添乱。
莫名的愧疚涌来,她低下头,闷声道:“其实是我梦到那间废宅子里有鬼。是以我打算去那烧些纸钱,希望它们不要再在开封作祟了。”说着又叹了声,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惹得你们劳累,百姓也担惊受怕。”
少女垂着头,模样安静又固执,但眼里一闪而过的无措却没逃得开展昭的眼睛。
想起近日东街发生的事,展昭心里烦闷,闭上眼,轻轻按了按。
再睁眼时,他收起了情绪,无声地叹着,接过云遥怀里的纸,温声却又坚定道:“云姑娘,不介意的话,展某随你一道去。”
“当然不介意。”
展昭先行转过身,在前边带路,云遥跟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
他转身的那一刻,云遥悄悄舒了一口气,按了按心口——果然,说谎的最高境界,便是九分真中掺杂着一丝假。
不过她也不算说谎,宅子里的确有鬼作祟。
这一趟,也确实是去给鬼烧钱的。
她偷偷抬眼打量展昭,肩背如松,长身玉立,无论何时,都是尽心为民着想的展大人。
温文尔雅、武艺高强、侠义心肠。
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一路护送她们姐妹来开封。
想到这里,云遥暗暗皱起眉头,决定去跟阿盈讲条件,让她怎么也得先放几个人。
“就这里吧。”
展昭放下怀里的纸,燃起火折子,递给云遥。
云遥将符纸与冥币分放两处,趁展昭低下头的功夫,朝他身后不远的老槐树处使了个眼色——那里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阿盈,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们瞧。
“怎么回事?”阿盈仗着肉眼凡胎看不见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展昭面前,捻起一张冥币,看了看,笑道,“原是特意回来给我烧纸钱,你真有心了。”
云遥嘴角一抽,手里的火折子作势要朝阿盈脸上杵过去。
“怎么了?”展昭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似乎有飞虫……”云遥尴尬地挥了挥手,“许是我看错了,没事没事。”
她瞪了阿盈一眼,掩在袖中的左手倏地结了个印,一团华光在指尖若隐若现。
阿盈登时变了脸色。
“不就是和你玩笑几句,至于动怒么。”阿盈嘀咕着,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好了好了,我离远些,不打扰你们。”
“女人的小心思……切。”阿盈上下打量他们,撇撇嘴。
眼前得了清静,云遥垂眸,看了看展昭手中逐渐燃成灰的符纸,那个模样俊俏的男鬼身影又影影绰绰的浮现在眼前——
她想,这超度的咒我虽然背得不好,转世的符画得也不成什么样子,但若是有用,愿你得以入轮回,投个好人家,无论什么执念,且都放下吧。
若是没用,好歹还有这些钱,你路上也能打点一下鬼差,余下的,自己还能留着。
做鬼也真不容易,云遥一边感叹着,一边看着带来的纸都化作纸灰,不禁又得意起来,觉着自己真是贴心,居然想得这么周到。
忙完了这一切,瞌睡又成群结队地席卷过来,将云遥彻彻底底淹没。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