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遇轻飘飘地看了眼他捏作刃的手,面色不变,只微微朝后退了一步,迈回到房间里。与此同时,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罩在门边,将钟闻险险触碰到她面颊的利爪挡了回去。
但绕是如此,云遇尚未来得及束起的长发仍是断了一缕。
可那屏障不比钟闻的指刃温柔到哪去,在钟闻反应过来闪身躲避屏障的攻击之前,他的脸上已然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
云遇身上一直颇有一种“任尔如何,我自屹然不动”的气质,这种气质在眼下这般险峻的情形下,倒是使得她看起来异常胸有成竹,像是有后手似的。
然而她护身的,其实只有一把莫邪剑而已。
钟闻愣了愣,拂去面庞上的血丝,轻轻地笑了声:“这剑气,果然是上古名剑,钟闻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云遇心下暗自掂量着云遥几时能回来,面上看似颇为苦恼地蹙起眉:“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姐妹来开封后,自问一直深居简出,连酒坊前院都不曾常去,从来没惹到过谁,怎么会有人想要小女子的命呢?”
钟闻这时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负过手,索性坐在了石凳上。在这寒冷的初冬,石凳凉到仿佛极南之地的冰块子,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思忖着开口:“钟某只不过是借一借,并不想真要云姑娘死。”
“哦?这话小女子便不懂了,借是怎么个借法?”云遇奇道,“看你周身气泽温善祥和,想必手上该是没沾过血吧?就不怕‘借’我一命之后,无法得道么?”
“钟某本也没想过得道。”他低低笑着,回答了云遇第二个问题,“天上琼楼玉宇,仙酿佳肴,看个新鲜便可,久了却也无味,哪比得上凡尘百态?”
“是小女子狭隘了。”云遇仿佛想起了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个微微的弧度,面上闪过一瞬即逝的温柔。
这一闪而逝的温柔被钟闻捕捉到,有那么一刻,他动摇着,想不通自己做这些究竟是对还是错。
然而也仅仅是一刻,再抬眼时,他的眸中划过一道冷意。当眸光扫过云遇手边的莫邪剑,落在她身上时,声音里便带上了一丝凝重:“是非得失,全然是自己的选择,无论结局怎么样,都不准许后悔。钟某今日既然过来了,便早已想好了一切,断不会空手而归。云姑娘,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的周身倏地卷起狂风。狂风夹杂着院中的枯叶与飞沙,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朝屏障砸来。
云遇袖中的手暗自握紧剑柄,杂物击打在屏障上的声音萦绕在耳,可在这般喧闹的环境下,她的头脑却蓦地清明起来——是了,云遥不过是送一张符咒而已,怎么还未归来?
可面前是钟闻来势汹汹的袭击,当着他的面,她只得做出一切心中有数的模样。
即便她连钟闻为何要她的命都不清楚。
“云姑娘真身为仙池红莲,天生天养,一身修为精纯淳厚。钟闻虽不明白为何你如今半分修为都使不出,却也知道,只要你真身不灭,来日必会再有修成人身的一天。”钟闻拧着眉,手中力道加重。他收起了那副温柔模样,面上却也没有攻击力。大概人真的是温和太久了,周身锋芒便自然而然地敛起,想要做个凶狠样子也做不出来了,“钟某只是想借你这一身修为,待你回了天界,自然会有人救你。”
原来是这般的“借”。
屏障在钟闻的攻势下岌岌可危,莫邪剑光忽明忽暗,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的钟闻蓦地闷哼一声,唇边缓缓溢出血迹。
飞沙枯叶噼里啪啦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