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半个月里,别人看不出天帝有什么异常,常伴天帝身侧的邝露却能看出,他近来时常有些心不在焉,批阅奏章时举着笔好久不动,不像是在思考,倒是纯粹在恍神,又或者闲暇时煮茶忘记放茶叶,要不就是站在璇玑宫外荷花池边大半天不动。邝露虽担忧,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或许天帝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状态不对劲。
还有一件怪事,天帝在因某事为难时素来喜欢自己去省经阁查阅典籍找答案,这一点邝露是深知的,可是这次她看见案上摊开的书却是关于手串编织技法的,一时想不通这与政事有何关联,揣测这种小手艺或许蕴藏了什么她自己体会不到的深刻大道理,便在天帝看完之后也借回去研读几天,然而最终也没体悟到什么人生大道,倒是学会了编手串,私下也编了几个品相不错的,四处送了送,还给水神笠珠留了一串珍珠编制的,想着待她回来再送给她。
魇兽被糖葫芦惯坏了,把笠珠从凡界带上来的那点吃完以后天天哼哼唧唧地缠着润玉缠着邝露要,可两个人都忙,没空下凡特意给它买糖葫芦上来,魇兽便天天趴在荷花池旁,悲伤地仰望天空,有时候正好遇上来池边发呆的润玉,一人一兽就挨在一起落寞地看池子里的鲤鱼蹦跳。
邝露疑惑,怎么这水神才走了半个月,天帝和魇兽看着都可怜巴巴的,活像小孩没了娘。
笠珠在凡界的事一完,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天界,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没急着回洛湘府,先到荷花池查看自己种的荷花,想着再揪点莲蓬回去准备做莲子羹,自己一个人正拔得起劲,没留意身后润玉正在靠近,一回头看见他倒是先吓了一跳,差点栽进池子里,被润玉及时拉了一下才幸免于难。
笠珠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可不带这么吓人的,陛下走路真的没声儿的。”
润玉望着她,眼睛亮亮的,“是你太专注,没听到。”
“行行行,怪我。”笠珠撇了撇嘴。
“这次下界之行可还顺利?”
“还行,偶有几个不服我的,被我敲打了一通。”
润玉微皱了眉,“不服?是哪方水君?”
“不就是嫌我年纪小资历浅,我略施小计就解决啦,陛下不用担心,这也是成为水神必然要经历的,想必陛下当年初登位时面对的可比我复杂多了。”
润玉最初也是担心笠珠做水神会有人不服,所以手把手教起又给她机会积累功绩,另一方面还特意强调她与前水神洛霖的关系,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好在笠珠自己也上进,如今看来也不用他过分担心。若是……成为天后呢?历代天后背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换句话说,她们都是因为其背后的势力才有资格成为天后,上代天帝便是因荼姚鸟族公主的身份才放弃花神,达到夺位的目的,随后即使登位成功想要迎回花神,也不得不顾忌鸟族。
然笠珠情况又有不同。
她本身没有任何背景,由润玉一手扶植为水神,如今身份地位大致还是配得起天后的,待彻底掌握水族势力再成为天后,应该不会引起非议,难得的是背后虽有水族势力却还与他一条心。
润玉本以为既然成为天帝,就要有放弃自身情感的觉悟,未来或许也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去做自己本来感到恶心的事。现在遇到了笠珠,便觉得要彻底忘情实在是件难事。
好在一切都刚好合适。
笠珠歪着头看润玉,她自是不知他心里这诸多计较,只是觉得他认真思考的样子特别好看。
“笠珠,”他突然唤她名字,“你愿不愿……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