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词看到床上瘦骨嶙峋的老头,一时间竟不敢相认,他如今已经是油灯苦尽,一双眼睛嵌在凹陷进去的眼眶里,毫无生气。顾词还记着她前几天在会议室里跳脚,爷爷是在场一个唯一不去左右她婚姻未来的人,他就笑吟吟的坐在那里,留着一撮小白胡。
她小时候问爷爷:“爷爷,你怎么留胡子啊,显的好老好老。你看看,我认识的人里面哪有留胡子的老头。”
顾词坐在爷爷的膝盖上,拨弄着爷爷的胡子。
爷爷也不生气,任由顾词拽来拽去。
“爷爷呀,老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都是身体里自己长出来的,我就遵循它的意思,干嘛要去改变呢。”
顾词那个时候才十二岁,她不解的从爷爷膝盖上跳下来,叉着腰。
“你哪里老啦,你才六十二,张麒麟他爷爷活到了二百多岁还去蹦极呢。”张麒麟是顾词的同学,家里做的是军火生意。
爷爷听后摆了摆手。
“咱们可不那样,那就是逆天改命,人活多少算多少,想长寿呀,就多做好事,多积点德,我勤锻炼,好好保养,那才是想长寿之人该做的。”
顾词那个时候小,听不懂这些,只是揪着一点不放。
“爷爷,什么样的事是好事啊?”
“好事呀,就是帮助别人,改变别人的事。”
顾词嘟嘴,“可是爷爷,大家都不需要我的帮助呀。”这个年头,世界上连贫困人口都没有。
爷爷宠爱的拍了拍顾词的脑袋,说:“那我们就不做坏事,引人向善。”
顾词乖巧的点点头。
“嗯呢!引人向善。”她的脸肉嘟嘟的,眼神清澈透亮,目光坚定,握起自己的小肉手。
爷爷揉了揉顾词的头发,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引人向善第一部就是好好修道,你的口诀背的怎么样了?”
“耶?”顾词装作没听见。
“那你来说说蛰藏气穴的作用。”
“爷爷!”顾词皱起鼻子,不满的嘟嘴,使劲往爷爷的怀里挤去,然后悄悄在爷爷的口袋里顺出一块冰糖,趁爷爷不注意放在嘴巴里,美滋滋的舔了起来。
偷吃什么的,她可是行家。
“啊!啊!”老爷子带着呼吸面罩,不能说话,感觉到自己的孙女来到,吃力地自喉咙中发出阵阵粗粗的喘息声。
“爷爷……”顾词连忙走上前去。
老爷子手上扎满了针管,如今的他瘦的不成样子,已如一副会动的骷髅,针管扎在他的手臂上,还能看到皮下突出的细长的针尖形状。
顾词鼻子一酸,强忍泪意。她握住爷爷的手,不忍再看爷爷的手臂,
老爷子将呼吸面罩拿了下来,勉强能说出几个字。
顾词侧耳贴去。
“爷爷……走了,以后……以后要听话……做你……喜欢……事,好好……修道……”
“爷爷!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话!”顾词急急地说,可是爷爷却再也听不到了……
当心电图成为直线,顾词好似失聪一样,门外涌进了许多人,有医生有护士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苍白的世界好像是隆冬的那一场大雪,冰天雪地里,她赤身行走,脚如刀割。
爷爷的葬礼上,顾词全程未说一句话,如牵线的木偶一般。
丧礼结束,她堵住了在门口正欲离开的康周,眼神呆滞。
“我们结婚吧。”顾词声音冷冷的,就像是门外那毛毛细雨,虽然细密,但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