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体验过一次又一次希望破灭的感受,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他所余下的,那些所谓的爱,不过只是深埋在心口的执念与不甘。
于千年以前邝露陪伴着的润玉而言是如此,于今日坐在邝露对面的黑衣红发少年而言亦是如此。
邝露看着面容中多了冷峻,少了桀骜的少年,耳边还响着他刚刚说的“我爱你”三个字,心里想到的却是,果然是年轻人长得会比较快吗?
今日一早,天界便发来了急讯。
润玉一边看一边眉头皱的深深,抬眼深深望了邝露一眼,便沉默地赶回了天界。临走前,一挥手设下了一道结界,固若金汤般的。
邝露站在结界里望着润玉远去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莫名地沸腾起来,向前跨了几步,却终究没能叫出他的名字。
然而此时,邝露看着面前面容冷淡的少年,再望一望窗外站的一群面容不善的黑衣人,邝露不禁想,那个时候,还是应该和他说声珍重的。
他们怎么总是没有,好好的告别呢?
对面的少年继续说话,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线:“……原来你真的和他在一起。”
邝露迷茫的望向战努,反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她和润玉。其实反应慢也不能怪她,任谁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就被磨刀霍霍,想必反应都会不大灵敏。
邝露想了想没说话,半垂下眼继续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茶杯,那茶杯上的花是一半是她画的,一半是润玉教着灯儿画的。那一半歪歪扭扭,惹得邝露忍不住的笑,灯儿红了脸,闹着要往邝露脸上画小花,结果却又被润玉敲了额头。
灯儿,邝露在心里默默想到,还好,战努放灯儿走了。虽然也明白他的那句“叫润玉一个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邝露还是庆幸,最起码,灯儿不会被牵连到。
这世间无辜却受伤害的人那么多,她实在是不想灯儿也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战努却不在意邝露的沉默,自顾自的说下去,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我还没告诉你,我终于,夺回了妖帝之位。”
邝露终于抬起头看向战努,以复杂的眼光。
战努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就在昨天夜里。”
邝露张了张嘴,想说很多话,最后却只吐出艰涩的一句话:“想必,又有很多人家破人亡吧?”
战努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冰冷的像一把冰刃,把邝露记忆里的那个嘴硬心软的少年割的四分五裂:“有人欠了我的,我去欠别人的,正好相抵了。”
正好相抵?邝露反应着,那么那些人呢,他们也被别人亏欠了,他们也要去欠别人的吗?所以是,无穷无尽的亏欠、厮杀、报复吗?那这世间到底是什么啊?炼狱吗?
“欠了你的人是我,”邝露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白衣青年,那个青年被各种人和事撕碎,然后便走上一条与现在的战努极其相似的道路,可是那条路好痛苦,痛的连望着他的邝露都疼极了,“就只杀我,不可以吗?”
战努没有说话,过了半响才以有些嘶哑的嗓音道:“我夺回帝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你。”
“来杀我?”
“不是的。”
“那便是利用我来杀他。或者说,杀我们两个。”
“……我说了,我爱你。”
“不,你不爱我。”邝露直起上身,拿出了许久以前的上元仙子的风范,“你只是以为你爱我。”
战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