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边的婆子带着讨好的口气说:“二爷怎么来了,怪冷的天。林姑娘这就家去了。”
“我才到家,老太太就让我去甄家接人了。”贾琏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哟,林大娘辛苦了。”
“我只说派个有脸面的人来,倒是把二爷都惊动了。”林大娘笑着。
贾琏往后面的黛玉轿子看了眼,走了过来,对着轿子里的黛玉说:“林妹妹,我是你琏二哥哥。今天妹妹受惊了,这就带妹妹回荣国府,老太太已经在等着了。”
“多谢琏二哥哥。”黛玉在轿里作答。
贾琏微微怔了怔,声音平稳,遇到也算是件大事故,倒不惊慌,小小年纪不容易。贾琏把轿子又看了看,隔着轿帘看不清里面的人,直起了身跟左右说:“天冷,大家赶紧走吧,家里都等着呢。”
“知道了,二爷。”众人准备上车上轿上马。
贾雨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林姑娘没事,我们就走了吧。”
黛玉明白这是贾雨村故意说给贾琏听的。果然已经上了马的贾琏纵马过去,下了马:“这位是?”
“不值一提。”贾雨村作了作揖,“天冷雪大,琏二爷还是上马回府吧。”
“哪里,哪里,表妹得蒙照顾,不知住在何处,明日定当前去拜会。”贾琏看贾雨村生得腰圆背厚,直鼻权腮,气度上也不像一般人,赶紧打着招呼。
“不用了。”贾雨村摆了摆手,冒雪就走。
黑暗里,有人“呵呵”笑了两声。雪大街静,这两声笑特别响亮,直往人耳朵里去钻。
黛玉也去看,找了半天才在前面街口那看到,一骑着白马的白袍少年,不正是前面城外看到的吹箫少年。
吹箫少年的目光在飘浮柔软的雪中望来,透着犀利冰冷,刺得贾雪村浑身一哆嗦,像给人剥了衣服般难堪,脸烧得滚弱,落下的雪花瞬即化了成水淌了下来。
贾雨村只能安慰自己,夜黑怕是不易给人瞧到。
贾琏也去看,白袍吹箫少年已经打马而去,掀起地上一阵雪浪翻滚。
“那是谁家的子弟?长得可真够俊俏的。”贾琏问着跟来的小厮。
“哎哟,天黑可瞧不清楚,看不出是哪家的,怕是跟咱家不常走动的。二爷,没看出是哪家的哥儿?”
贾琏笑着翻身上马:“一群没用的东西,我要是知道了还问你们。”
轿子抬起,又往前走了。黛玉把轿帘拉开来,走过街口,仿佛看到远处一群华服人中露出一角的白色,不知道是袍还是雪,也许都是,又都不是。
贾雨村疾行了一段路,身上的衣服都给汗浸湿了。估计离少年已经远了,才放慢了脚步:“刚才那笑的声音,可是前面说林姑娘给甄家接走人的声音?”
书僮气喘吁吁赶了上来:“听不出来。”
贾雨村看了眼书僮,摇了摇头,往前走着:“找家客栈先歇下吧。”
“老爷,刚才怎么不跟贾府的二爷说了,咱们今晚就可以在贾府过夜了。”
“蠢才,那咱们不成了寄人篱下了。”贾雨村看着漫天的大雪,这声雪真不错,能让事情成了这样。今晚得罪了甄家,也更离林家近了些。明天持宗侄礼求见,再摆出是黛玉的先生来,这样子一降一生还是跟贾政是个平辈。
贾雨村大声笑了起来,灰蒙蒙的雪夜里看出了一轮耀眼的光向自己飞来。
一枚雪球砸到了贾雨村的嘴里,差点把牙给打掉了,也让贾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