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好啊。
她轻轻一抽鼻子, 忽然发觉自己的嗅觉异常灵敏,她能闻到空气中阳光和被褥的温暖味道, 也能闻见被她打包扔到墙角的廉价脂粉味儿, 但最特别的,是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淡淡清香, 萦绕在她周围, 让人心情莫名很好。
陶枝团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正对着窗户, 眯起眼晒太阳。白如瓷片般的脸颊压出了一小片红印,鬓发凌乱, 几缕碎发随意搭在脸侧, 翘起的嘴角抿着,神情餍足,活脱脱一副美人晨起图。
打破这画面的是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
“咕噜噜”, 她饿了。
陶枝这才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她干脆利落地踢走了宋鸣鹤, 一个子儿也不贪他的, 心里确实是痛快的。可这家过得不知是什么日子, 银钱没找到半点,连米面都没有。
陶枝揉了揉肚子,心想莫不是宋鸣鹤知道家里情况,这是等着她受不住去求他呢?
她心思一动, 伸手摸向后脑, 可她从前戴的金银玉钗已经变成了一根乌木簪, 看来真是从头到脚完完整整地调了个儿。陶枝抿抿唇,反手把簪子插好,照例起身洗漱打扮。
原本箱子里的衣服已被她挑拣过一遍,虽然按照从前习惯这些大多不入眼,但毕竟物是人非,暂时也讲究不起来了。陶枝挑了一身妃色的棉布妆花裙,料子粗糙,但好在颜色鲜妍。镜前一站,女子年轻的白皙脸庞上透着健康自然的红,双眼清澈灵动,唇红齿白的模样,俏得像未嫁人的姑娘。
鸭黄丝绦一系,腰肢不盈一握。陶枝朝镜中的自己笑笑,唇边小涡一闪而过。
多好看啊,她差点忘了,自己曾笑得这样好看的。
她压平了裙角,小步穿过院子,立在门前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推开。
会有大娘指指点点,说这刚被休的女人就穿这么鲜?会有孩童朝她嬉笑,笑她没了丈夫成了可怜虫?
陶枝拎着裙角,慢慢跨过门槛,昂首挺胸地站到门外,准备坦然迎接一切目光——但什么都没有。
门前就一条窄巷,总共两户人家,自己家一户,斜对面还有座院落,此时根本没有过路人。
陶枝愣了会儿神,摇头笑了出来。街面上的土味和对门隐约的饭香都如此亲切,提醒她这是全新的、未知的人生,从今往后她不需要在意任何过往,她是自己,她会过得很好。
她干脆在门前石阶上坐下来,捻了捻走线并不齐整的裙裾,歪头盘算着今后的路。
就在这时,斜对面“吱呀”一声开了门,陶枝闻到一股花香,以及更加浓郁的饭香,见院落里慢慢走出个佝着背的老婆婆。
她愣了愣,刚好见老婆婆挎着篮子看过来。这还是重活过来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陶枝满心善意,唇角完全扬起,露出个明晃晃的笑容。
她白细的手搭在双膝上,脖颈拉出一条优美的线,笑意照亮了整张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活力和喜气,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愉快起来。
老婆婆原本只想默不作声经过,忽然被这笑容晃了眼,觉得这姑娘似乎和平日大不一样,平白顺眼许多。于是身形一顿,慢悠悠走到她身边来。
陶枝小幅度地吸了吸鼻子,她清晰地闻到了包子的味道,肉馅儿的。
老婆婆费劲地在她身边坐下,篮子放在身旁的石阶上,叹了口气:“莫慌,没什么迈不过的坎儿,你还小着。”
陶枝眨了眨眼,不知道这婆婆从前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但她语气中分明是关心,陶枝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