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到器》拍的就是一件家具的生成史，自原木生涩，经过烘干、断料、平刨，再又锯又拼，再根据不同的方式连接起来，最后抛光打磨涂釉包装，这才成了能用的器具。
方莫程在食堂吃过早餐后来到实木车间，今天拍的是第一件高定家具——据说是条椅子——的选料，一堆烘干封存着的实木展现在众人眼前，老森要做的，就是从这堆木头里挑同种同源的出来。
老森一路挑一路解释：“这板子有点儿弯，往后怕是会形变，万万不能用……这板子裂了，别说做高定家具，就算是普通小件也不能用它……还有这块，一脸麻子臭得他妈都不想认他，啧，丢了丢了别放在这膈应我。”
耿植跟在他身后，笑道：“您别这样说它，木头得多难过啊。”
老森一愣，也笑：“这……我也不是故意的，但它实在太丑了我都没眼看……耿公子要是喜欢，我叫人打包给您送家里去？”
耿植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家可没地方放这玩意儿，您还是把它丢了吧。”
大家一路往前，方莫程也跟着走，走着走着，目光忽就被一块浑身干净明亮透着上品气质的木头吸引，他走过去唤老森：“老森叔，您看这块木头怎么样？”
众人目光投来，触及这块板材时都亮了亮。
老森眼中也闪着星光：“真神了，我那顾客要的就是这样一块板。”
工厂人员把这块料卸下来，翻过身一看，众人又纷纷唏嘘起来——正面还完美无瑕的板子，背后竟藏着个不可忽视的伤疤。
这伤疤还挺特别，心形的。
方莫程看到伤疤也有些失落：“这疤……您给裁裁，这木头应该还能用吧？”
老森温和笑道：“留着疤木是艺术家才做的事，我们做家具的都是势利眼……”
小方顺从点点头，离了那板子：“行呗，那再看看吧。”
结果挑挑拣拣，众人在实木车间待了几乎一天才挑出能用的几块板材。
临走前方莫程还想着那块有疤的废木，它被卸下后就在地上躺了一天，这会儿还安安静静被搁在那，露着完美材质上一块心形的创伤。
小方这种艺术生一看到这板子就脑补出了一个足够感人的故事，这会儿正感性地不行，望着木料的眼里都是深情。
老森过来关门，看见方莫程还呆呆站在板子边，走过去杵杵他：“别看了，再看食堂都要没饭了。”
方莫程回神，对人笑笑：“我就瞎看看……这木头……真可惜了。”
老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木头和人是一样的，做不到十全十美，总得有些缺憾磕碰，好在木能通过打磨成器，人能通过成长改善……”
“可如果被打磨成了一模一样的家具，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没意义……可这就是标准，别人只看结果，从不看本质——只要成品出来了，谁管你里头是好是孬呢。”老森的目光悠长，看得小方若有所思。
到了，老森一拍方莫程的背：“得了，别瞎想了，去吃饭吧。”
小方点点头，这才离开车间。
一直到吃完晚饭回了房间，方莫程才有空拿出手机来看。
他微信里蹲着几十条从沐扬那发来的消息，从上往下看，前头还好，无非是沐扬一个人喃喃自语说些今儿要做什么明儿要做什么的话，后头看方莫程没回，沐扬隔半小时就发消息来问有没有人。
一直到十几分钟前，沐扬还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