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莫程看着老森脸上带起的赧然,勾勾嘴角:“怎么,还是个爱情故事?”
老森投去目光:“怎么,还不许人有个美好的青春了?”
“许许许……”方莫程忙应承道,“您说您说,我听着。”
“她……”老森的声音略沉略粗还带哑,在秋夜里讲故事显得格外沧桑,“我是在给她家做定制家具的时候跟她认识的,那时候我跟着我哥公司里的木工队干,她是大学生,她家装修,其他大人都要工作,平时就让她下课了来看着我们的进度,一来二去咱们就熟了。”
“她学文学,我学木工,她折腾语言,我折腾木料,她觉得文字鲜活,我觉得根木生动……怎么说呢,那时候真觉得我俩绝配,我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一个叫松,一个叫植……后来这俩字送给耿家那两个小子了。”
方莫程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后来没成,问道:“那你俩怎么散的?”
“她家不同意,这事儿我赞成,搁谁家也不可能把一如花似玉学文学的姑娘嫁给一木工呀,虽然我家有钱,可那时候别人看来就是个暴发户,没底蕴的,到底配不上她……”
方莫程“啧”了一声:“可惜了。”
老森没表态,只是哑着嗓子继续说:“后来我就到了黑山,跟着这儿的一个老师傅学木工,我师傅走后,黑山也就剩个我……现在待在黑山的几个年轻人,心思活络,想法很多,可终究呀,手上工夫差点,得再练练才不愧对那样好的设计。”
方莫程目光落到老森手上,在他讲述期间,老森的刀一直没停过。
“所以您老攥着块木头就是为了练手?”
老森一怔,低下头,露出与方才讲到那姑娘时一样的温柔:“那倒不是……啧,多年的习惯了,总记着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不自觉就想把弄,虽然……也送不出去了。”
“年轻的时候老觉得刻骨铭心,其实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时候就觉得离了她过不了了,我能成现在这样儿还得感谢那姑娘的家里人,如果当初我真跟她绑在一起了,我这会儿指不定还没今儿这么快活呢。”
小方笑道:“您这么说,说明您还没忘了她。”
老森停下想了想,也笑:“可能吧,我家里祖传的长情。”
方莫程觉得新奇,把“祖传的长情”放在嘴里绕了两圈,不知怎么就记下了。
两人后头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最终没捱过时间,到了确实该睡觉的时间。
小方听了故事,尚有些兴奋,端着相机拍老森慢吞吞地收起木块和刀,拿笤帚收拾下全是木屑的地,最后拿着小木块进了他单人工作室的隔间。
经过老森允许,方莫程也走进这被用作储物间的地方,里头放着三个大柜子,上头摆了上百个小小的木雕作品,各型各态,琳琅满目。
方莫程被这壮观景象吓得不轻,他愣了半晌才回神,感叹道:“老森叔您这哪是念念不忘啊,您这是深入骨髓了吧。”
老森投来目光,看着小方一边被震撼一边还拿着相机不肯放的样子,淡淡叹口气:“谁知道呢……”
方莫程拍了一阵,总算收起相机,对老森笑笑:“虽然那姑娘不晓得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不过这世上有人念着她,她还是幸福的。”
老森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一会儿也跟着笑了:“你这说法虽然不科学,但听着还不错,要真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要这么说,你虽然还没跟那个追你的傻小子在一起,但你俩都相互念着对方,所以你们都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