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来自安息和西域的孜然其品质仍更为上乘,估摸是天候不同的关系吧。
故而,最正宗的孜然,汉人仍是习惯称之为安息茴香,以区别汉地所产。
“正不正宗,吃过才晓得,你可吆喝了,不好吃不要钱!”
那贵女平素温婉贤淑,此时却仿似换了个人般,与街边店家仅仅计较,看得樊霜不禁有些发懵。
店家却瞧出这小贵女仅是说笑罢了,故而佯做无奈道:“也罢,也罢,以诚为本,若真是不好吃,老汉也没脸面要钱哩。”
肉串肥瘦相间,放上炭炉烤架,噗噗往外冒油,滴落在火炭上,滋滋作响,待得撒上香料,更是烤香扑鼻,教人垂涎。
樊霜偷偷咽着唾沫,两眼熠熠生辉,过往她没少吃烤羊肉,然匈奴人的烤制手法和香料调配,简直粗鄙粗暴,与汉人实在没有比较的资格。
“烤好了,小贵人只管尝。”
店家是土生土长的关中汉子,年岁虽老,却仍是豪爽,大气道:“若不好吃,分文不取!”
那贵女接过烤串,分给了闺蜜们,将好五位贵女,每人两串,易铉等男子却是买来拓浆,也就是刚熬煮好的甘蔗汁,以小竹筒盛着,小口的抿,借以醒酒。
“好吃,油而不腻,香而不呛,非但用了上好的安息茴香,且旁的香料也是顶好的!”
小嘴扯下肉块,触碰唇舌,那贵女边是咀嚼,边是毫无仪态的眯着眼,赞许道:“老人家倒是有些门路,寻常人可买不着这般的好香料。”
“哈哈,老汉本是行商,往来西域与长安,现今虽年岁大了,留在家中含饴弄孙,商队却仍有儿女打理,安息和西域的好香料自是不缺的。”
店家满脸自得,显是很满意如今的生活,不愁吃穿,每日闲着无事,到这夜市卖卖烤串,非但不觉辛苦,反倒别有滋味。
尤是每每食客赞许,他更是觉着欢喜,挣钱到是次要的,毕竟他用的羊肉和香料皆是上等,刨除铺面市租,饶是每串卖十钱,实也没多大赚头。
夜市街也有旁的烧烤铺面,烤羊肉串会卖得便宜不少,与他倒也不存在甚么抢客的说法,一分价钱一分货,不同的食客自有不同选择。
长安治安良善,不少半大孩童,得着长辈给的零花,也常会自个屁颠屁颠的跑来夜市,买点零嘴,十钱每串的烤羊肉,他们可舍不得吃,也多半咂摸不出滋味,反被浓郁的香料呛着了。
樊霜就瞧见,隔壁的铺面上,一对屁大点的奶娃子,两人紧紧挨着,坐在小马扎上,拿着那甚么麻辣烫,你喂我来我喂你,还说甚么长大之后,非君不嫁,非卿莫娶。
真真两小无猜,没羞没臊。
易铉却是看得有趣,上前逗弄男娃,说是想用十串面筋,与他换小媳妇。
男娃怒极,张牙舞爪的要与他玩命,还不忘将女娃护在身后,逗得众人皆是捧腹大笑。
易铉估摸着也是喝多了,全然不似平素般沉稳,蹲下身子,从怀襟掏出个腰牌了,悬在男娃面前,佯装恼怒道:“你瞧瞧这是甚,还敢对我动手么?”
男娃微是愣怔,努力瞪大眼,瞧着腰牌上刻着的大字,却是认不出。
“真笨!”
身后女娃却是伸手敲了他的后脑勺,脆生生道:“黄……黄……黄……”
两个字,她也仅认出一个来,却已让樊霜觉着极为惊诧了。
估摸着也就七八岁的稚龄孩童,能认字,且瞧着那衣裳言行应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女,能认字,虽是不多,却就很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