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道长无奈,只得让惜月来替她照顾良岫。道长一夜未眠,很是疲惫,惜月便请道长去休息,自己则守在小姐身边寸步不离。
时间尚早,观中很是寂静。
正当惜月起身查看炉中的炭是否燃尽需要加炭时,忽听耳边有人轻声呼唤:“流月……流月,是你吗?扶我起来坐一坐,我觉得透不过气来。”
惜月急忙抬头去看,却见小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双眼迷蒙,将自己误认作流月。
惜月忙答应着上前去扶小姐。
良岫这才看清面前的不是流月而是惜月,不由笑道:“原来是惜月,我这眼睛不知何时花了,人也变傻了,流月已经不在了,我却……”
一双明明在微笑的眼睛,却流出了眼泪。
“流月姐姐就是死,也不愿看到小姐为了她伤心。小姐,咱不哭了。”惜月上前为小姐擦拭泪水,并将她扶了起来。
良岫的身子软绵绵的,根本坐不住,惜月便坐到床上,用自己的身子支撑着她。
“当初在养玉宫里,我还是一块顽石,你们都已经是修炼许久的仙童,我只是照着流月的模样去修炼,觉得她虽脾气暴躁些,容貌还是很清秀的,哪里知道,竟是这最后要了她的性命。”
良岫气喘吁吁,每说上几个字就要喘一通,这话说得断断续续,漫说是断断续续,就是连贯一气,恐怕惜月也听不懂。
惜月只当是她病糊涂了,说得都是些胡话,故此并未当真。
“流月姐姐为了救小姐,甘愿牺牲自己,她只有欢喜,并不痛苦。小姐又何必自责难过?”虽口里如此说,惜月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八年姐妹情谊,如今流月撒手而去,留下惜月一人孤苦伶仃地陪伴着危在旦夕的小姐,她怎能不心伤难过?
天光渐亮,几道竹影在窗纸上婆娑摇曳。
“惜月,你扶着我,到后院去。那里有一处僻静的寮房,久无人居,你带我去那里。”
惜月对良岫的这个要求很奇怪,反对道:“小姐,你这个样子是不能移动的,外面又冷,你身子又弱,怎么受得了?若要去那里拿什么东西,奴婢去给你拿就好了,又何必亲自去?”
“无妨,我只觉得今日身子好了许多,也没有疼痛,我一定要去那里,如果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了。”
小姐的倔强、执拗惜月也是领教过的,知道反对只是徒劳。可是,那久无人居的寮房又冷又潮湿,健壮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病弱的小姐?
正在惜月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之时,一个人在屋外敲了敲门,问道:“良岫可曾醒了?”
惜月上前打开门,见洛诘医生正站在门外,忙将他让进屋内。
见良岫坐起,洛诘医生一喜,又一惊,忙上前按住她的手腕,脉搏极其微弱,已是人心脏跳动所能承受的最慢的极限,可是看她的气色,面颊上却透着不正常的绯红。
洛诘心一沉,难道,良岫的大限之时已经到了吗?
“良岫,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洛叔父,我倒觉得今日身子很是轻爽,心口处也不痛了。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象,我只想到后院寮房,去看最后一眼,还请洛叔父相助。”
“可是,洛医生,那里无人居住已经很久了,阴冷潮湿,小姐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洛诘叹口气,道:“无妨,惜月,你去那里将火盆点起来,并打扫一下,等屋子暖一些了,我与你一起将良岫送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