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先明笑了笑“是,我们说好了。”
长春峰返乡的不止孟雪里一人。
虞绮疏一路走走停停,见山便翻山,见水便淌水,见不平便拔剑,从北方走到南方,也在今夜抵达故乡。
春末夏初的白鹭城,气候潮湿而闷热,像一只巨大蒸笼,唯有晚上凉风习习,水波澹澹。护城河畔,几只白鹭栖息柳下,姿态甚美。金钱鼠趴在虞绮疏肩头,好奇地打量四周。
白鹭城以白鹭而得名,城主虞家,乃是一方中等规模的修仙世家。放在修行界是偏安一隅的小门户,不值一提;放在凡俗人世,却已足够显赫。
虞绮疏一人一剑入城,风尘仆仆,似个落魄游侠。
“少侠,第一次来白鹭城吗买一份地图吧”城门口小贩迎上来,手捧一沓画纸,“本城最好吃的饭馆,最舒服的客栈,最热闹的青楼,都在图上了。”
“谢谢,不用,我是本地人。”虞绮疏客气地拒绝。
小贩不肯干休,指指天上月影“买一份吧,少侠,时候不早我该收摊了,只要三个铜板,我就回家吃饭了。”
虞绮疏伸手摸储物袋,忽然他看见一物,愕然停下“那是什么”
小贩顺他目光望去“少侠说那玉雕”
入得城门大道正中赫然一座白玉雕像,足有三丈高,雕的是一位腰间佩剑的粗犷壮汉。行人车马路过雕像,纷纷绕路避让,为城门口拥堵的交通增添负担。
白玉作材料,人像本该仙气飘飘,出尘绝俗,但似乎为了显出英武强悍,雕像线条过于棱角分明,导致成品不伦不类。
“这你都不认识少侠恐怕不是本地人吧。”小贩不想错过这单生意,热情介绍道,“这位是城主府唯一的大少爷,拜师寒山长春峰,执教拥雪学院,大名鼎鼎虞绮疏是也你看这座城里,谁不认得他。”
虞绮疏一怔,伸手指着雕像“你说虞什么”
“虞绮疏仙师”旁边路人抢先答道,“手放下来,你这是大不敬。”
虞绮疏心想,这塑像根本不像我啊,也对,父亲只见过我寥寥几面,我长什么模样他如何得知换了从前,他只怕顿感心酸复杂,现在只觉得有趣。
他娘来信中,总担忧他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无疾,这些事倒不曾提起。
但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于是请教道“但据我所知,城主子嗣众多,他非嫡非长,怎么成了唯一的大少爷可是说错了”
“你这人,咋还抬杠呢城主说是就是,不懂别胡说”小贩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终于对这位“佯装”本地人,又什么都不懂的吝啬游侠失去耐心。
虞绮疏习惯性道歉“对不住。”
小贩看他好脾气,自身气性更大,骂骂咧咧地走了。
城中街道没有多大变化,虞绮疏向城主府走去,走的是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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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位于白鹭城北,占地广阔,府内二十余座院落,有湖有林,有数不清的仆从、杂役、管事,更有阵法护持。
虞绮疏收敛气息,如入无人之境,没有惊动阵法,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正赶上府内传晚膳,众仆从捧着玉碟、托盘,来去匆匆,却对他视而不见。
虞绮疏先回到偏僻小院,见那院子黑漆漆没有灯火,想来他娘搬去了别处。他只好再寻主院,路过家族祠堂时,停下望了望。
他小时候认为,宗族祠堂极高大,一眼望不到顶。更高的是父亲住的主院高楼,那简直比天还高了。因而他最怕父亲冷脸,也怕娘亲被其他妻妾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