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放在这里就行,只要我喊他名字,他听到了就会下来找我”雀先明指着天湖下方,南海上一座岛屿,对驾云的霁霄喊,“哎,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吗我上次就这样喊他下来的”
他得到鲛珠后,羽毛折损一半,飞不上天湖,只好登上海岛,攀爬最高山崖,站在最高树梢大声呼喊,直到声音嘶哑,嗓子腥甜。那时候雀先明想,是否胡小圆站在家乡山顶喊他名字,便如此刻一般他一个人对着呼啸山风,茫茫天地,却得不到回应,该有多害怕。
等他喊得筋疲力尽,胡肆出现了,取走他手上鲛珠,还点了点他额头。雀先明只觉一道清光没入眉心,化作暖流流淌,伤痛顿时一扫而空,浑身舒畅。他想说点什么,却没力气,眼睁睁看着那人又走了。
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还能喊人下来。而且他已经泡过温泉养足力气,如果见到对方,能说一整天的话。
“你自己上去天湖吧,我在这里就好。”雀先明坐在树捎上,对霁霄喊道,声音被大风吹得支离破碎。
天色昏黑如夜,狂风呼啸。天湖大境的云阵飞速旋转,形成一只巨大阴云旋涡,覆盖整个海面。海上掀起重重巨浪,一层高过一层,浪头直冲天穹,南海诸岛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天湖阴云沸腾翻滚,隐约可见其中赤红火光、明亮电光纵横交错、道道劈闪。偶有惊雷字云中轰下,如天神车轮碾压人间,隆隆爆响,似要将这天地搅得倾覆。
霁霄乘云直上,却陷入浓浓黑烟中。
胡肆居高临下,穿过火海、电光、浓云望见那道人影,惊奇地发现,他几乎不认识霁霄了。
因为频繁地与人接触、料理“俗事”,霁霄身上高不可攀的气质削弱,眼神也不再漠然。如果说以前是冷硬的坚冰,现在更像融化的雪水。
从小相伴长大的师弟,终于变成了另一个人。胡肆心情复杂。有感情生活对一个剑修来说,足以产生这么大影响吗
“你道侣来了。”胡肆问孟雪里,“你觉得他能上来吗”
孟雪里看不清火海之外,只见眼前胡肆身形模糊,似真似幻。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意识到方才见面时,胡肆身上的“出离感”从何而来“你分魂出窍”
此人不是武修,但对天地规则的领悟,对空间领域的掌控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是真正的道法之战。
“小把戏而已,给你两百年,你也学得会。”胡肆摩擦着魔元,“已经走到这一步,无可转圜,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浓烟中,霁霄听见胡肆的声音响起“师弟,你不该来。”
这声音并非从天而降,它围绕着霁霄,回音不绝,无处不在。胡肆的领域里,霁霄失去主场优势,失去对空间的掌握。
霁霄平静答道“我来拜访你,带我道侣回家,就这么简单。”
胡肆笑笑“不简单,看你本事。”
“我本不该与你动剑。”
“因为我不用剑”
“不,因为你是我师兄。”
他们太了解对方霁霄知道胡肆有多少道术,胡肆也知道霁霄会多少剑。
霁霄无法向胡肆出剑,但既然胡肆逼他,非出不可,就要用最强的剑,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霁霄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狂风穿过他衣袍,大袖猎猎飞扬,好像一面战旗。
天地间回荡着胡肆的大笑“来啊,让我看你重修一次,有什么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