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坑坑洼洼的山路实在是太闹心了,小刘一路开得胆战心惊,双臂现在还是僵硬的,有茶水也不管是什么茶了, 端起来“咕噜咕噜”几口下去, 嗓子眼才稍微舒服点。
季云喜见他喝得痛快, 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他也渴啊。
小刘接过两大页信签纸, 抬头有“宣城县连安乡乡镇府”字样,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五六十个名字。他看了眼老板眼色,见他一点儿要看的想法都没有, 只得自己翻起来。
“刘秘书, 前头十个是咱们村干活最勤快的, 我杨德福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去厂里绝对没问题!”
小刘一看全是姓杨的, 排头第一个是“杨德福”。
“老板,您看……”这私心可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都不带谦虚一下的。
季云喜接过纸, 前面那几个名字只瞟了一眼, 反倒从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名字看起来。
“林进芳”……似乎是在哪儿听过, 尤其“进芳”两个字。
“这个林进芳是怎么回事?”他坐凳子上, 直勾勾的看着杨老头, 像一块巨石压顶而来。
杨村长一愣,根本来不及也不敢编假话:“她们家没人来啊,我没登记她名字……季老板是不是看错了?”
季云喜黑了脸。
自从他有钱后,还没有这么被人质疑过。
小刘知道老板生气了,赶紧道:“去去去,你才老眼昏花看错呢,这三个大字没看见吗?”
杨老头挨近一看,哟,还真是进芳的名字。奇了怪了,他等了一天一夜,她们家都没人来,名字是谁写上去的?莫非真见鬼了?
他瞪着红通通的双眼就要骂娘,想起季老板还在跟前呢,眼珠子一转,立马道:“唉,这一家子也是可怜见的,老的叫徐春花,守了寡……闺女叫林进芳,也离了婚,带着个一两岁的小孩,以后可咋整……我想着季老板为人厚道,她做事也勤快,不如就给她条生路,当日行一善……”
原来是那个叫春花的寡妇啊……他怎么可能忘记。
果然,男盗女娼。
不然好好的杨老头怎么会推荐她闺女?季云喜从十四岁开始混社会,知道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没发觉,自己居然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不要。”
小刘一愣,他没想到,历来怜贫惜弱的老板会拒绝得这么直白,这么干脆。
杨老头也愣住:“啊?哦哦,好,我这就把她名字划掉。”他乐颠颠回头,对半晌回不过神的儿子道:“还愣着干嘛,把我的水笔拿来!”
杨大满难掩失落,好像……比他自己被淘汰了还难过。
季云喜虽知道杨德福尿性,但自己糖厂的新厂房占了他们进村的道路,害得村里公路改道,这事还有得闹腾呢。他不得不卖他两分面子,就顺着他说的,选了那十个,剩下的让小刘看着办。
杨村长一见自己父子三个全在里头了,放心的笑起来,客气道:“刘秘书慢慢选,我来给你说说他们各自的情况啊,老婆子快做饭去,杀两只鸡,今天咱们和季老板不醉不归!”
小刘见老板没反应,那就是没拒绝了,这才舒舒服服的坐下,当真开始仔细挑选起来。看到感兴趣的名字就问“他们家几口人”“多大年纪了”“性格怎么样”……
谁都没注意到,季云喜什么时候已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