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这些都不卖的吗？”
宋葆有个大大的书柜，但里面长期处于半空置状态，因为他每升一级，最积极的事情就是把前一年的书给卖了，从心理上跟过去做了个了断，那些知识也不用再看了。
他小学的时候这么做，家里人忍了，陆琴兰还乐呵呵地陪着孙子一起整理要卖的东西。但当他刚升初二的时候，就把初一的书给全卖了，林苑文忍不住发火了。
她第一次用力拧住宋葆的耳朵，恨不得把每句话都刻进他脑子里去，她说：“你是不是不想中考，不想复习了？再敢卖一本书试试，我立刻就把你送到英国去。”
宋葆怕了，他那时候英语差得很，可不想去全是外国佬的地方受虐，况且他还有这么多好兄弟留在江城呢，他可不能走啊。
因此他放弃了卖书的爱好，没两天林苑文就买了一套全新的初一教科书，放进了宋葆的书柜。
眼下宋葆发现陈檑这竟然小学的书都还在，自然惊讶极了。
陈檑略微收拾了一下书桌，回道：“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摆在这儿，以后凑成一套套的，说不定还能成个古董，有点收藏价值。”
宋葆望着他，十分诚恳地说：“你要是把这些留给你的小孩做传家宝，他肯定不会爱你了。”
陈檑失笑，他也一脸认真地回：“等我哪天有了小孩，一定把它们都卖了换点奶粉。”
宋葆为他鼓了鼓掌，赞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好了，别闹了，认真学习了！”陈檑从客厅又搬了张椅子进来，轻拍了下宋葆的脑袋。
两人的椅子摆在一块儿，相互挨得很近，陈檑先给宋葆讲解政治的要点和出题时惯用的陷阱，后面又找出类似的问题考他，宋葆其实反应的还挺快。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学完了第一章节的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陈檑从书包里抽出了化学书，准备给宋葆讲这个了。宋葆一看见教科书上的化学二字，今天被方程式支配的恐惧仍在，他立马苦了脸。
“学好了都不难，内心先不要这么抗拒。”陈檑劝道。
但道理宋葆都懂，可他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难难难，这个太难了。
陈檑很快就在教学中感受到了阻碍，宋葆在这科上的进度太慢了，自己每讲一个知识点，宋葆的回馈都来得很慢，他皱着眉头，看上去精神很紧张，面对书本上的例题，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他在说气体摩尔体积的时候，宋葆就不自觉地打着哈欠，等他说到物质的量浓度的时候，宋葆已经晕头转向，颇有点蚊香眼的趋势了。
陈檑无奈，这些公式都得用时间来消化，他只能再三讲解后，出了几道简单的题，留给宋葆自己琢磨。
他知道自己坐在旁边，会给宋葆压力，索性出了房间把碗筷给洗了，眼看时间还够，又去冲了把澡，洗了两件衣服，把厕所清理了一遍。
陈檑做事很快，这一切都弄完也不过半个小时，小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传出来，陈檑猜宋葆大概已经煎熬到恨不得立马晕过去了吧，他这么想着，轻轻打开了门，唇角边淡淡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屋里，宋葆正静静地趴在桌上，脸正好朝着门的方向，双眼紧闭，脸颊枕在手臂上，圆嘟嘟的脸被压得变了形，嘴也不自觉地撅起来，半张着。
这倒是没晕过去，是干脆睡着了。
陈檑从没见过这么搞笑的男孩子，能吃爱笑，忧愁着自己的功课，愁着愁着竟然就睡得无比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