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同她言语,可魇兽忽而发狂,冲撞了她,我起身道歉,谁曾想觅儿竟不识龙尾,误以为我是条鱼,还把魇兽当成膳房里的寻常小鹿。”
小白龙讲到这,唇角微勾,星眸底的琉璃滟色荧荧闪烁,我竟一时看呆了。
“这般单纯的误会着实有趣,我愣神的功夫,她却以为自己言语不慎出口伤人,慌忙举了斗战胜佛的例子来安慰。浩浩九天,此萍水相逢不过大漠孤砂,我便默默应下,不做解释,谁知她明明已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折返回来,非要递给我天蚕丝绳,以此聊表慰藉,其实这红丝叔父早赠过不知多少,哪里能有什么慰藉之用,只是那条确有不同,我系在腕上,竟觉有丝丝暖意源源不绝……
“后来,她在魔界随我们收服穷其,我第一次知道她竟能信手种出冰霜灵芝,此等花界圣物又岂是寻常花精随便种出的,是以我去花界探望她,印证心中所疑,果不出所料,觅儿乃花神之后,水神长女,四千年前的婚约,那个我以为还未出世的未婚妻,我从未如此欢喜,从未如此期待,甚至千万年来头一回觉得长夜漫漫,衾寒似铁……”
“只是……只是旭凤他竟……他竟明知我与觅儿的婚约,却仍……那夜留梓池畔,我宁可自己立时形神俱灭……我明明一让再让,让到几乎一无所有,我毕生所求,不过一个觅儿,他却仍要夺走!”
小白龙握贝壳盅的手青筋乍起,那可怜的茶盅眼见着要化为湮粉,我连忙扯开他冰凉的手指,偷偷添进去些玄玉酒坛里的佳酿,他仰首一饮而尽。
“自幼时被荼姚带回天界,我便寡言少语,但求无过,哪怕她将夜神这个位卑权低、劳苦孤寂的神位派给我,都不曾有一句怨言。我乃天帝之子,隶属战将,理当拥兵,可为了表明我不欲与旭凤争抢,空挂战旗十数万年,不添一兵一卒……可她仍疑心不减,势要将我双翅折去,贬为一条普普通通的蛟……我曾以为,只要我不争,不抢,不多话,不逾矩,小心翼翼的在天界守着空荡的璇玑宫,守着这清冷的夜,便可与母神相安,可我错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以不论做什么,不论怎么挣扎,皆为徒劳……”
“十余万年母子之情,却是场弥天大谎,吾母于洞庭湖底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荼姚她如何能一边听我唤她母神,一边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她竟在我面前,杀了我母亲!”
我捏着茶盅的指尖几乎浸上寒霜,冷的打颤,本欲听听小白龙同那美人相知相识的粉色故事,却不想听到这些仙家秘辛,这条傻龙竟被一众荒唐伪神欺辱至此!
小白龙扯出一抹凄切的笑,掷开贝壳盅,直接去取我怀里的玄玉坛,俯仰间剔透酒液淌过修长脖颈,没入云锦衣领,许是这番过往太过沉重哀恸,小白龙心绪大变竟乱了天象,昭昭白日里艳阳隐去,四季祥和的九重天刹那黑云压城,雷霆万钧。
我惊疑不定抬头分辨,心中猛然一沉,扬手打翻他手中的玄玉坛!
“小白龙!你继位天帝的那九十九道劫雷压不住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