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司机好不容忍受住严寒,眯了一会儿。
“岩叔。”叶卿轻扣车窗。
吴岩从梦中惊醒,挤开惺忪的眼睛,“现在走?”
叶卿把驾驶座的车门拉开,推过去一个大眼汪汪的小孩,看着还有点委屈。
他说,“先把这个小女孩送出去吧。”
吴岩还没反应过来哪跟哪,小月牙回头看着叶卿,颇为严肃地说,“我是小男孩,我有小弟弟。”
“……”
“……”
“真的。”
说着便顺手就要脱裤子。
叶卿觉得不妥,立马替她按紧了裤腰带,把她送进了车里。
车里空间密闭狭隘,小月牙坐在叶卿的腿上。
为了避开警卫员的巡查,他把她裹进怀里。棉袄的拉链拉上,瘦小的人儿贴着他的胸口。
“这里面好暖和啊。”
她顺势伸长了双臂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侧着脑袋听他扑通扑通稳稳的心跳。
又担心自己的脸弄脏他干净的毛衣,她微微撇开头,却被叶卿重重地按回去。
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别动,有人在看。”
“……好。”
小月牙不敢动了。
捡来的手套只有一只,捂完了这只手捂那只,因而一整天两只手都是冰冰凉凉的。
可是被叶卿抱住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她整个身子都顿时暖和了起来。
听见旁边开车的大叔在说话:“哪来的小孩?”
叶卿疲倦垂眸:“不知道。”
吴岩摇了摇头,把车子发动起来。
香山茶馆门口。
汽车缓缓停下,小月牙揉揉鼻尖,脸上已经温暖一片。
她很不想下车,可是她不能影响别人的生活。
能够把她送到这里,小月牙已经很感谢哥哥和叔叔了。
她主动从叶卿怀里跳出来,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走进了茶馆大门。
手抄进破旧的中山装口袋,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
她疑惑地拿出来看了一下,是一根蜡烛。
一定是刚才那个哥哥身上掉下来的,可是小月牙再追出去时,皮卡车已经开得很远了。
茶馆里的吴太太言笑晏晏,招待客人。
因为白天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鸡蛋,小月牙很害怕这个还不太熟悉的吴太太会因此把她赶走。
不给她鞋穿,不给她衣服,不给她吃的……
小月牙越想越可怕,打了个寒噤,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
她和客人们打牌时聊天的声音隔着楼板也一清二楚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是你生的小孩?”
“什么我生的,福利院跑出来的,我看她可怜也没地方去,就让她待两天呗。”
“老板娘心这么好啊!”
“可别夸早了,等哪天撵出去又要骂我狼心狗肺。”
吴太太咯咯地笑着,声音爽朗,带动了牌桌上的氛围。
小月牙走到二楼的茶楼露台,用抹布将地上的烟灰扫干净了,在墙角躺下。
如水的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
小月牙把蜡烛点着了,小心地立在地上。
那明晃晃的光照亮眼前的一片地板。
她把脸枕在掌心,呆呆地看着这根蜡烛。
上面刻了两个她不认识的字——“闻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