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日,他没有因为贪玩躲进了佛堂的香盘底下。
祁世昭可能永远听不到陈氏和奶嬷嬷说的话。
陈氏当时刚入府,有显赫的家世,又有年轻貌美的资本。
闵靖公在朝堂上要仰仗岳家,回了府,也不忘宠爱陈氏。因而陈氏入府两年,祁世朗便顺势降生,所以陈氏常常会来佛堂拜拜。
“听国子监的夫子们说,世昭这孩子,会读书,又聪明,倒算是个可心的人。”
陈氏的奶嬷嬷笑道:“得多亏咱们夫人心好,将大公子自小送去九殿下身边做了伴读,否则,以老爷和忠义侯府如今的境地,他哪有入夫子眼的机会。”
“诶,谁给你的胆子,准你暗地里编排老爷。”陈氏虚指了指奶嬷嬷,她笑得大方,“送他去了九殿下身边,我这心啊,来日方可踏实些。”
“虽说惠妃的母族与如今的忠义侯府隔得有些远了,但到底是一个祖宗生的。几个皇子现在岁数还小,尚且瞧不出什么,正好趁这时候,断了忠义侯府的念想,也断了他们和惠妃的联系。”
“世昭啊,好是好的,只可惜,不是我亲生。”
陈氏的语气轻轻柔柔,却真像是一根绵里针,牢牢地插进小祁世昭心里。
她的口吻淡漠地如同是再形容一只猫、一条狗,唯独不是一个孩子。
陈氏嫁进闵靖公府的时候,祁世昭年纪且小。
在贸然失恃下,忽然多了一个女人,借用“母亲”这个身份关爱他。
导致祁世昭常常以为,娘就该是这个样子。
甚至在国子监时,夫人讲起“孟母三迁”的故事,祁世昭心里有关孟母的形象,也曾一度是陈氏。
他偶尔会想,如果当日,他没有钻进佛堂,没有偷听到陈氏和奶嬷嬷的话。
陈氏会不会就这么骗他一辈子?
可惜,没有如果。
“我与郭叔虽在此事上僭越了,但对公子的忠心绝对日月可表。熙妃娘娘和燕王都是聪明的人,公子与惠妃是一个母族出身,九殿下纵使相信您,您在万安宫这边的余地,终究,是有限的。”
祁临见祁世昭陷入眉头紧锁里,不得已,还是说了一溜串不讨喜的话。
这些话,除了与他一起长大的祁临,除了能做他半个爹的郭管家,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说了。
俗话说忠言逆耳,那实话是什么呢?
诛心吗。
祁世昭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设身处地地为赵邦或薛向陵想些反驳的话出来,但他如何宣之于口。
他明白,祁临说的都是对的。
同是九殿下伴读,薛向陵自小便受熙妃青眼相待。
而他呢。
祁世昭不愿再往下深想了。
他不禁摸了摸背后的伤口。
想到今日特地前来看他的赵邦和薛向陵,祁世昭闭上眼,他平静地说道:“这种言论,以后别再说了。”
“去年的恩科,皇上已钦点我为探花,不靠母族,不靠九殿下,我会自己闯出一条路来。这样下作的手段,日后不许再使。”
祁世昭见祁临与郭管家还欲再言,他垂下眼看向二人:“还是说,你们不信我的能力?”
祁临道:“当然不是。”
祁世昭从善如流地点头:“不是便好。”
“淮阳侯也并非傻子,我猜,他已开始疑你。或许原先他手上还没有证据,”祁世昭想到自己刚才送出去的那副画,便是一阵头疼。
以薛向陵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