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新月如钩,星子寥寥几颗。尽管入夜,夏风依旧燥热,吹在身上无端发痒,倍感不适。
山间小道上,赶路的樵夫停下来歇脚,叹了口气,掏出一方发黄的帕子擦了擦额间、脸颊上滚滚的汗珠。
往常这个时辰他都走到家了,不知怎的,今日竟迷了路。
虽说这条路崎岖弯折,但作为当地人的樵夫不知走了多少遍,没想到还会有找不着北的时候,深更半夜里也见不着一个过路人问一番。
樵夫复长叹,扛起担子又启程摸索起来。
走了一段路程,山风忽地清凉起来,没那么燥热了,反而舒坦到心肺里,樵夫不由加快了脚程。他望了望天,不见云彩,一时半会儿该不会下雨的。要是下趟雨,他的柴就淋透了。湿柴火又重又不当用,回家要被家里人唠叨的。
拐上羊肠小道,远远瞧见灯火亮堂,在夜色里散出红灯笼特有的红亮光芒。
樵夫心头寻思,约莫是遇上了达官贵人在这处的别庄。看这油灯燃的,一般人家可用不起,不知道可否向门房问个路。要是再不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他加快步子往别庄处走。
近了看这别庄,更是精巧别致。门口两座石像似狮似虎,眼上不知镶了什么东西,竟在夜里泛出了光,比村长家那盏上好的油灯还要光亮。。
越往别庄方向走,越是凉快。夏季少有的凉气渗入皮肤,仿佛寒到骨子里,却又怪得很,不似冬日里冻僵脊梁的酷寒,倒像是滋润了疲乏的躯体。
眼见着快到别庄巍峨的大门口,樵夫住了步子——约摸五六岁的小孩立在前头,悄生生的,宛如玉娃娃。
小童形影单只,身后也不见个大人,就这么在夜里跑了出来。
樵夫不由问:“小娃儿,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端看这小童,头顶仿若大人一样玉冠绾发,玉冠上雕着看不清的纹路,缠着乌亮的发丝。只是别看这玉冠瞧着价值不菲,这小孩儿却绾得歪七六八的,白白糟蹋了好形状。也不知道是家里丫鬟生疏了手艺,还是小娃娃自己疯玩了一天,弄乱了头发。
约莫是后者更多些罢。
小童生得玉雪可爱,乱发软软地耷拉在额前,更衬得两只眼睛又大又亮,让人心生喜欢。一身白色绣金丝线的衣裳,丝线光泽隐隐在下摆游移。
半大小童动了动手腕,摇摇指着远处的山头,不答反问:“阿爷,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手腕处的金丝绣线流转,更是光华夺目。
樵夫好笑道:“你这小孩儿,反倒是问起我来的。我就是迷路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这娃娃不仅绾发像个及冠大人,说话也像。
才五六岁大,连常识都不晓得几个,一个人在这山里实在是不安全。
樵夫关心道:“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晚上山里乱,怕是有猛兽。”
小童点点头,了然道:“原是误打误撞走进来。”
他就说,父亲的阵法在家族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又怎么会让凡人闯进来。大约是阵法误把这五十多岁的樵夫当成了山里的生灵,便放了进来,哪知把人困在里面了。
“没关系,我认得路,我家就在前头。”
樵夫:“我一猜也觉得你是大别庄里的小主子。”他搓了搓手,“小娃儿,能不能带我过去问问你家里的大人,这片地方怎么走出去?我迷路有一会儿了,路上没见着一个人。”
小童小眉头一皱,不满道:“我不是小娃娃了,我是唐泊。”
樵夫不解:“你这小娃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