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声叹气的唐泊神色一凛,眉头蹙起,拎起月白长袍下摆往大门奔去。他的速度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卷起一阵风,门前的草歪得一边倒。
青菜紧随小主人的脚步,涌入屋里。
别庄外巍峨庄丽,内里同样精致。一道小径直通内院,环住一湾细流,种着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
翠羽戏兰苕,赬鳞动荷柄。
唐泊无心顾及,院门无风自开。他像个见着肉骨头的小狗儿,撒开往里跑。
细数在这山里住的几十年,他无数次听见了这熟悉悦耳的风铃声,不知道失望落空了多少次。然而每次风铃响起,他总是跑得要飞起来。
不仅仅是他,还有父亲。
只是这次父亲出了趟远门,不知何时归来。
唐泊捏紧了小拳头,跃入正厅。寒气瞬间笼在身上,仿佛坠入了冰窖。不对这点寒气,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然而他一进正厅,便控制不住地嘴唇发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由分说地染上水汽,像是受了万千委屈。
正厅里站着的青衣男子毫无所觉,见到来人,喜道:“可算见着个人影了,这到底哪里?”
唐泊不吱声,一双眼就这么望着他,动也不动。
青衣男子,也就是唐渡,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躺得太久了,浑身绵软无力,脑子还不甚清醒。顺带着打量了眼这古色古香的建筑,疑惑地拽着身上的长袍。
长袍合体,布料柔软舒适,像是穿了很久一样。
唐渡刚从冷得要死的床上爬起来,没有一处不是木的。那床实在是太冷了,冷到骨头里,比当初在医院做透析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他本是现代社会的一员,奈何年纪轻轻还没体会到世界的美好,就患上了尿毒症,生命里的大半日子都是在病房里和病友一起度过的,一起做透析,一起相互鼓励。
那本是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唐渡现在想来,竟然记不起多少了。
唐渡揉了揉发昏的脑袋,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在这儿,冥冥之中却又觉得他本就在这里生活。真是奇了怪了……
“小朋友,过来我这儿。”唐渡朝小唐泊招手,这小朋友生得俊俏,一看便合他眼缘。
唐泊顿了顿,克制住自己,只是瞪着面前这个大人。
唐渡自问小孩缘不错,继续说:“小朋友,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他听说市里建了个别出心裁的顶级疗养院,仿古代建筑,专门给家财万贯的土豪们养老养病。有可能这里便是其中一处,他家里人又给他换了个医院吧。别说做得还挺仿真,有模有样。
唐泊瘪嘴,长睫毛一眨,眼见泪要落下来,生生憋回去。
唐渡惊了,这是怎么了。这小朋友怎么就哭了,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啊。
他拖着僵硬疲软的双腿,靠近了小朋友。想蹲下.身,却蹲不下来,四肢冻得如腐朽的竹节,发出吱呀钝响。
“哎呀,小宝贝,怎么要哭了?到叔叔怀里来。”
唐泊眨巴眨巴眼睛,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没哭。”
唐渡好笑又心疼,拽着袖口擦了擦他的小脸儿:“泪珠子含在眼里,叔叔给你擦擦。”
小朋友的脸蛋软软滑滑,惹得他想捏上一把。
唐泊甩开他的手:“你才不是叔叔。”
“哎呀,叫个叔叔都不行啊?”
唐渡存心逗他,估计这小朋友是哪家的小孩儿,穿着古风的小童装,像广告里的小模特,真真可爱。
唐泊再次肯定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