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戴罪之身,能得陛下和皇后如此厚恩,已别无他求了。”杨姝伸手摸着内侍省送来的绣凤青色嫁衣和南珠凤冠,明日过后,她将以大隋公主的身份穿戴这一身嫁去东突厥。也许此生再无回大兴城的机会。杨姝知道,以后自己一举一动便代表大隋,若是举止得当,于社稷有功,便会是大隋最璀璨的公主。而她阿娘既然已经决定回到父亲身边,想来朝廷也会有正式封赏,将来自然不必担心。
“皇姐该叫父皇和母后。”琼花反倒有些内疚,她担心杨姝去东突厥之后的生活,当然也觉得她娘决定回到渣男身边,是个糟透了的决定。她拉着萧美娘询问,“义成公主身负社稷,宫里也会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对吗?”
“那是自然。”萧美娘点头,朝廷从来不会对功臣吝啬,万事总有一些潜规则。想来在杨姝和亲的路上就会收到邹氏病逝的消息,而义成公主的父母,即便感情不在,也会自此共享荣华,永不分离。所有人都会忘记这十多年的插曲,仿佛他们本身就是伉俪情深一样,这就是现实。忽然萧氏听得门外有隐隐哭声,皱眉问着,“大喜的日子,何人在外哭哭啼啼的?”
“奴婢参见太子妃,二位公主殿下。”绿萝掀帘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圆滚滚地泪珠从眼中滚落了下来,神情忧伤。原来她的名字,竟然在陪嫁名单之列。此时只听她泣道,“服侍主子,原是奴婢应尽之事,只是婢子家中尚有父母高堂,稚弟懵懂。怕去了那苦寒之地,若是有个长短,他们无人奉养。”
“谁没有父母家人,偏你家最为金贵?”杨姝既能视和亲为家族荣耀之事,坦然处之。自不是寻常人,听了这话,却是心中大不舒服,“罢了,这样的人物我也要不起,自去向母后请命,留你下来便是了。”
杨姝一句“要不起”却让萧美娘以为是杨姝向独孤皇后要的绿萝。殊不知实是琼花在独孤后带病过问陪嫁名单时,体贴地说了句让这几日服侍义成公主的婢女也跟了去,也算尽了她做妹妹的心意之类的话促成了此事。
“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碍什么眼?”萧美娘眉头一皱,嫌弃地让人架走绿萝,又笑着圆场道:“公主不要动怒。哪里有为了个不识抬举的婢子就驳了母亲恩典的道理?就当个猫儿狗儿般养在身边罢。”
原先萧美娘答应许绿萝富贵,后来却也嫌那婢女太过聪明。比如那时不过是叫她锯断个车轮罢了,竟知道举一反三,自己默默地躲起来了。若不是尚想知道琼花在遇刺事件后的一些想法,原本也不准备留她性命的。此番她的名字出现在和亲名册里,倒也是顺水推舟了。
杨姝依旧忿然:“要个心怀愤恨的人在身边,反倒是个祸害。”
“皇姐就是留她下来,我也没脸要,打发回家罢。”琼花适时插话,她倒是对绿萝去不去东突厥没什么太大的执念,不要再在宫里日日盯着她就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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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义成公主出嫁那日,大隋皇帝老泪纵横,亲自携文武百官送公主出了宫门,嘱托公主勿忘大隋,公主含泪而拜,泣别父皇。这对相识并没有几日的父女将场面撑得恢宏壮阔,多日之后尚为人津津乐道。
送亲的队伍连日赶路,终于到了边境之地。杨广扎营于此,等候突厥可汗迎亲。银白色的月光照入敞开着的营帐,给烛火通明,香气四溢的暖帐带去了几分冷意。
“阿史那玷厥(达头可汗)不满东西之分,进攻东突厥,染干(启民可汗)以娶公主为名,求父皇出兵相助,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