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养育女儿,当女儿的也是娘的支撑。如今,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因祸得福,她的女儿再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大隋的和亲公主。
杨姝送了她们几里地,才依依不舍地分离。
曲折蜿蜒的山间道路上,随行侍卫们分别护送着两辆马车相背而行。即便只能瞧见来不及散去的马蹄印子和扬尘了,做娘亲的仍是张望着那个方向。
“夫人……”琼花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便拍了拍她的后背。
“老身失礼,让公主见笑了。”妇人依依不舍地放下帘子,回过身来拿出手绢抹泪。
琼花想话来安慰,“听说突厥可汗以前也会经常派特使互通有无,不会全无消息的。”
“是。”宇文氏没怎么将这话当真,即便派使互通,即便能够省亲,那也是朝廷和和亲公主的联系。不再是她母女的关系。
“夫人也姓宇文,和宇文相国家是否同宗?”打破尴尬气氛的办法便是闲话家常。
宇文氏摇头,淡淡的言语中似有若无地含有几分轻视之意,“宇文化及祖上原姓破野头,后因缘为奴,才跟了主人家冒姓宇文。与我们鲜卑宇文氏并无血脉之亲。”
也是,当初杨坚登基之后,几乎杀尽了前朝宗室宇文家的男丁,自然不会养虎为患,将北周宗室留在身份,还多加重用。宇文倒确实比破野头好听......琼花正想着,忽听着外面马车被人逼停,侍卫拔刀的声音。咳,这是什么神展开?又要再次踏上保命之旅的节奏?处于紧张状态的琼花尚不忘握了握身边宇文氏的手,让她宽心。
“臣是染干。叛逆已除,太子殿下和义成公主在臣营中等候公主相见。”男声在车外响起。自前朝起便大力推尚民族融合,突厥的上层领导普遍汉化,语言上倒没有什么不通之处。
话音刚落,护卫们皆收起刀剑。一听是女婿的名号,宇文氏亦颇为激动,急于想要掀帘去看。却被琼花一把按下,“启民可汗盛情难却,只是本宫此次出来是得了父母之命,要及早回去向母后复命,就不作叨扰了。”
杨姝车马回头的时间算不上太长,就算几里地的时间说到就到,然后去到启民可汗营里,完了他再赶出来请人去喝喜酒,这时间差肯定不对。退一步讲,就算是染干打完胜仗后从赶来,半路先遇上赶回去的杨姝,让人送她去自己营地,在大隋境内,杨广应该还不至于指使突厥可汗给他跑腿吧?
“听说此番姻缘多亏公主周旋,臣与义成公主皆感念在心。若公主玉趾不肯下顾,臣于心难安。”那人言辞恳切,并无让路之意。而且听言语,还是个文化人。
琼花掀开车帘一个小角,瞥见来人皆剽悍强壮之徒,且倍数于自己所带的侍卫,站位也是“巧合”地两人两马挟制一个人。心中演示了一遍打起来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暗忖拼他不过,无奈方道:“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算算时间,可汗应该也收到了父皇送的金器香料,按照中原的礼仪。该写个谢恩书去,可汗别忘了。”
那人思索片刻,“多谢公主提醒,臣回了营帐便写信上奉陛下。”
琼花向宇文氏使了个眼色,摊开她的手心,写了两个字,“假的。”
那妇人到底是前朝宗室,亦见过了不少世面。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杨坚根本就没送过启民可汗什么金器香料。只见她立时拔掉了自己头上几根珠钗,褪下手镯往车子坐垫下一藏,“殿下,这驿站的人都侯着呢,若是今日到不了,总得去告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