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涯见他一张脸全无血色,命在顷刻,不由得心肠一软,激起了侠义之心,温言道:“救你孙女之事,我答应你一定会竭力以赴。但我决计不要你的东西!”
他四下环顾,指着屋中众尸,喟然叹道:“尹老英雄,这些人设伏暗算,虽然可恶,但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你将他们逐退即可,打伤也成,为何竟连一个活口也不留下。唉,你多造杀孽,实在太过残忍啦。”
尹千山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颤声道:“责备得好,责备得好!想不到少侠对这些欺压百姓的爪牙竟也如此慈悲。”
他身子一歪,慢慢软倒在旁边的王虎尸体上,咳嗽了几声,又道:“适才王虎这小子说得不错。其实我是苦苦硬撑的……咳,咳,老夫行动不便,烦请叶少侠去东首师太房间,替我寻纸笔来。我要写封信给玉贞……”
叶天涯登时醒悟,敢情这是一间尼姑庵。他微一点头,转身走到墙边,顺手摘下一盏油灯,端起来出门而去。
来到门外,望着院中东一个、西一个的尸体,矍然而惊,吁了口长气,心下寻思:“这些人与王虎、王豹兄弟一般,平日里助纣为虐,欺压良民。今夜横尸荒野小庙,也不知算是死于尹老英雄之手呢,还是边小候之手?”
他左手端着油灯,出了西院,径行走到东首房外,只见木门半开,便问:“喂,屋里有人么?”却无人答应。
侧耳一听,黑暗中声息全无,心中一动,又道:“喂,我可要进去啦!”
跨进门槛,举灯向屋中一照,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原来那是一座小小佛堂。佛像前的蒲团上仰面躺着一个光头女子,缁衣芒鞋,显然是一个尼姑。只是那女尼身子一动也不动,显已死去。
叶天涯抢步上前,俯身检视,灯光下只见那女尼脸如黄蜡,喉头有个伤口,血肉模糊,一眼看出,定是被利剑所杀。又见她肌肉僵硬,触手冰冷,早已死去多时。
他心中栗然,又惊又怒,料知是王虎、王豹一干人所为,一转头间,陡见油灯昏黄如豆的灯光映照着佛像,说不出的宝相庄严,摇头叹道:“佛祖啊佛祖,你若有灵,何忍见这位师太遭此横祸?”
四下里一望,却见佛堂中空空洞洞,惟有旁边桌上放着木鱼、钟磐、念珠,还有一部《金刚经》,却不见笔墨纸砚。
他将油灯放在桌上,向那尼姑双手合十,鞠躬行礼,喃喃祷祝:“师太,你老人家死得真惨。不过,尹老英雄已手刃群贼,算是替你报了仇啦。希望你老人家到了西天佛祖座前,保佑小子救回尹老英雄的孙女。”
于是又端起油灯,快步走出。
他一时找不着纸笔,便在庵中一间间的四下察看。不料纸笔没见到,却在各处僧舍中先后发见六七具尼姑尸体,均是被一剑刺死。
叶天涯顿时义愤填膺,走到院中,仰天长啸,声震四野,连手中的灯火被啸声震得摇晃不已,恨恨的道:“边小候爷,你真是好事多为,连出家的尼姑也不放过。我叶天涯在此对天立誓,决不会放过你!”
当下一转身,大踏步返回西院的那间茅屋,狂怒之下,竟尔忘了寻觅纸笔之事。
进得屋来,只见尹千山趴在地下,十分吃力地用手指在一块布上写着字。
叶天涯怔了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空手而归。又见尹千山咬破中指,血淋淋地又写了几个字。
原来他是在写血书。
叶天涯歉然道:“尹老英雄,对不住你了,我没能找到纸和笔。唉,这座尼姑庵的师太都已被恶贼给杀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