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你知道什么吗?”阿尔伯特开口了,表面上看,此刻他仍然是那个冷静自持,恪守风度的贵族,但他微微捏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的愤怒。房间内原封不动一切早已表明康斯薇露并不是被人掳走,也不是神秘失踪,她是主动逃走的。从那两个私人侦探尴尬又窘迫的神色来看,他们也很清楚这一事实。
“不知道,公爵阁下。”
“是你告诉爱德华,我的管家,康斯薇露小姐情绪有些激动,还不宜登上马车,穿过夹道欢迎的人群,前往教堂。没错吗?”阿尔伯特又开口了,他看向安娜的浅蓝色眼里布满血丝,那种只属于世袭贵族的压迫感——每一个就像阿尔伯特与艾略特这样的勋爵从小就懂得一种本能,能够使他们周围的人确实地感到渺小而无能,那是贵族的血脉天生就带来的优势——就像风雨欲来前低低降下的乌云一般笼罩在安娜的身上。她的确看上去害怕了,甚至有些颤抖,但艾略特几乎能肯定那不过是这个女仆演出的假象,他甚至感到自己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屑地嘲弄。
“的确是我,公爵阁下!但……但这也的确是小姐吩咐我的,‘安娜,我感到有些呼吸不过来,似乎是太紧张了。’康斯薇露小姐如此对我说。‘小姐,您觉得您现在可以准备出发了吗?’于是我这么问。‘不,安娜,我想我还需要几分钟平静一下。’听了小姐这句话以后,我就跑到了教堂找到爱德华管家,将小姐当时的状况转告给了他。等我回到屋子里以后,小姐就不见了。我知道康斯薇露小姐的为人,她绝不会在婚礼前夕逃走的,她十分地爱公爵阁下,她一定是——”
“够了,安娜。”阿尔伯特突然呵斥了一句,安娜浑身一颤,立刻安静了下来,头也低垂了下去。艾略特注视着阿尔伯特深吸了一口气,手飞快地在有些纷乱的额发上一抹,捏成了拳头又松开,终于还是回复了脸上的平静神色,“我很抱歉……安娜,是我失礼了。”
“恕我直言,公爵阁下,”塔克开口了,“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不超过十五分钟以前,如果我们组织一些人手分散去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富家千金小姐不可能走得太远,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她——”
有什么不对,艾略特心想,有什么完全不对。
康斯薇露为什么要逃跑?
她的确对阿尔伯特动心了,艾略特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错,她的确想要这一场婚礼。这一生,艾略特还未看错过任何一个女孩,那些对普通男人来说敏感而弯绕的少女心事对他而言就像白纸一般简单易懂。他能看出康斯薇露不加掩饰的纯真,不谙世事,可爱娇俏,就像他能看出眼前的这个女仆嘴里的语句没有哪怕一个词是真的一般。这些不可能是假装出而诱骗阿尔伯特上当的陷阱。这一切不可能是两个各有所爱的人共同上演的一出好戏。
康斯薇露不可能是一个如此高明的骗子,竟然能将艾略特·康普顿的双眼也蒙蔽了,只为了好好地羞辱马尔堡公爵一顿,在婚礼前夕逃走唯一能达到的目的也就只有这个了——他清楚这件事情对一贯骄傲的阿尔伯特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这好比是在觐见女王时当着一宫廷的勋爵夫人们被自己的妻子扇了一巴掌一般。无论康斯薇露离开的理由为何,阿尔伯特都绝不会原谅她,艾略特绝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绝不会原谅对方在这样一件在他看来已经屈尊纡贵而尽力促成的婚事上给他带来如此狠绝的耻辱,更不要说在此之前他才刚刚得知对方就像对待手掌心里的一只耗子般将他玩弄了两个月——
但艾略特仍然要尽力促成这场婚姻。
这是他的职责,这是贵族间的游戏规则,并非谁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