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头发就顺着往下滴水。
地上已经蜿蜒了一小片水渍。
冯淼知道她情绪不高,走出来拍了拍她的肩。
“来一根?”
倪芝回头看她“你现在还抽呢?”
冯淼当年自己说烟圈是她灵感的来源,这两年见她抽的少了。
冯淼的手往回收了收“难道你现在不抽了?”
倪芝伸了手拿过来,撕开拿了一根。
“我偶尔,打火机拿来”
倪芝深吸了一口,五官隔着烟雾,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她还一边教训冯淼“你可少抽点。”
冯淼乐了“我现在都抽电子烟,你没发现我这是刚楼下买的啊,知道你忧国忧民心里难受。”
倪芝斜睨她“田野就是要站在受访者的角度感同身受,你要去看了你也难受。”
——
下了飞机是后知后觉的热。
哈尔滨机场几十年一个模样,登机口少得可怜,没有哪次不用坐摆渡车。
哈尔滨和别地儿比,温差不可谓不大。出机场前必经的地方,有一溜更衣室,人们把轻薄如纱的夏装剥了,又把秋衣秋裤拿出来。
所以总有把行李衣服忘更衣室的,运气好的刚出机场就发现,费一番口舌,央着工作人员带着回去拿,运气不好的又不重要的,都懒得再忘机场跑,直接当撇了完事儿。
现在进了五月,暖气已经停了,该穿短外套薄秋裤了。
然而倪芝还穿着走之前穿的厚风衣,把行李搬上搬下一番,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把袖子撸到手腕,顿时清凉不少。
最近在四川吃火锅习惯了,越热越想那口咕嘟冒泡的火锅。
倪芝就想起来那家无牌火锅店了。
现在这个时间,该营业了吧。
左边是半地下室的小红仓买,右边是家黄色招牌黑色字的黄焖鸡。
中间一家同样窄小的门店。
比地面高了两个水泥台阶,上面伸出来的棚子遮了顶,与其他家招牌上有灯不同,到了这个点钟,只剩下一点儿天光,只显得晦暗。
倪芝眯着眼看清楚了这块牌匾。
木质底上头凹刻的白字。
凭吊。
她退了两步,仔细瞧了瞧。
木质的匾额同老旧的店面融为一体,一股古朴和凄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她刚从公祭日回来,这样敏感的日子见这样的匾额,容不得她不多想。再看那草体的凭吊二字,若真是如此,碰见凭吊至今的幸存者,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竟生出些许悲戚与共之感。
在门外站了半晌,脖子都酸痛了才进去。
年轻的服务员小哥,头发耸得有五厘米高,正端了几盘肉和菜,回头看见倪芝。
“咱几位?”
“一位。”
“一位?”
倪芝环顾一圈,没见到那个给她开小灶做红油抄手的老板。
她勾完菜单,递给服务员。
“麻烦再来一份红油抄手。”
服务员小哥接了菜单,一脸抱歉。
“美女,我们不做抄手。”
“做的,”倪芝语气坚定,抬眼看他,她眼睛又黑又亮,下巴尖而微翘,勾勒出一张瓜子脸“问你们老板。”
服务员一时看得愣了愣,对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