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插话,也说了,她去的何家,被泼了一盆洗碗水。
师兄这个大约是个偶然,什么项目都危险。
等刘梓欣平复了些,倪芝才跟她细说了她了解到的何家,劝她放弃这一家。
走得时候,看见刘梓欣还在一边温柔地埋怨张劲松,一边说下次陪他一起去。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大腿上的伤疤。
六月一过,衣服裤子更见薄了。
隔着裤子就能摸出来,轻微的不平坦。
接近夏至,哈尔滨的天亮的越发早。
偶尔还能听见走廊上有人嘟囔,“昨晚玩手机晚了,真是没玩一会儿天都亮了。”
倪芝睡前没拉窗帘,大概是睡得浅,见光就早早醒了。
在牛包铺和食堂里纠结了一阵子。
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赶赶早市正合适。
东北的早市文化,可谓深入人心。
在哈尔滨,少说也有过百家早市儿。
倪芝到的时间正好,这一片已经密密麻麻的是人了。
妇女们大多推着个买菜专用的小推车,东北人买菜讲实诚,不买够一箱子都不愿意走。老头子一般不,早上出门逛个早市儿就当遛弯儿,不见得要买多少东西。
早市是公认价格最便宜的地方,又新鲜又好。
倪芝来得少,事实上也难得起这么早,早市到了八点,就该收摊儿了。
因为早市是没有店面的,都是一个个小贩儿,推了车过来,卖早点的,多数是带气儿的,能现场炸得滋滋作响的油条才香。要不就是能现场摊一个的煎饼果子。还有操着一口东北话,然而写着“正宗南方小馄饨”的摊儿,背后买几个塑料板凳和歪歪斜斜的桌子,就是吃的地方了。
卖包子的就是大蒸屉,插着牌子“猪肉白菜”,围着围裙的胖老板吆喝着,“刚出笼的包子,可喧乎了。”
喧乎在东北话里,是松软之意,常用来形容包子和棉花。
比如那棉裤洗过,棉花不喧乎就不暖和了。
旁边路过的小胖子扯着电了满头玉米烫的女人,“妈妈,我要吃包子。”
女人瞪他一眼,“我看你像包子,才吃完大油条子。”
东北母亲拒绝孩子的理由和句子,都是整齐划一的,你要什么,你就像什么。
路过卖菜的,都是当季最新鲜的菜,搁在白色泡沫盒里,边上还留着黄不拉几的胶纸带,旁边摆着个秤。从应季的苦瓜莴笋旱黄瓜到各式水果,再到各种不分季节的,东北大米,豆制品等等。东北人还热爱买各种豆角,扁豆角,豇豆角。
卖鱼的摊子也有,三道鳞是只在德国和黑龙江里产的鱼,在别地儿都是没听过的。极抗寒,刺儿少,你要是来晚了,哟,那鱼都买不着。
倪芝最后选了豆腐脑儿,可惜没能配上标配的油条,这打豆腐脑儿的大妈,手快得很,倪芝还没说完,就是一勺子酱汁儿。
她只能端了两碗,一碗颜色浓郁,一碗清汤寡水。
拖了个红色的塑料凳坐下。
她难得来一次早市儿,吃得磨叽,主要是到处乱看。
然而看到那边一个在豆制品摊儿上低头付钱的身影,她勾了勾唇。
看来另外一碗,也不用浪费了。
东北爷们儿多人高马大,显不出来那个人多高,但他抿着嘴那副严肃神情,就好像比旁边人要冷酷不少。而且他下巴那一撮胡子,算得上醒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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