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烟桥问,“你还听不听了?”
“听。”
倪芝的声音好像隔得很远,她又说,“你听。”
江边已经寥寥无人,剩着汩汩流淌的松花江,细小的浪花卷在下层的台阶上,拍岸的涛声在此刻听得格外清楚。
听了不知多久。
陈烟桥皱着眉,看着歪倒在他肩上的脑袋。
倪芝已经睡着了。
把她推直了,又摇摇晃晃地靠过来。
他们坐在江边的台阶上,倪芝那副昏昏沉沉模样,仿佛下一秒能一头直接栽进江里。
又一次靠过来时候,陈烟桥没推开。
他平时十点关了火锅店,回去洗过澡就睡了,最晚不过十一点。
毫无夜生活的生物钟,让他也困倦。
然而长夜漫漫,他点了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抵抗着困意。
有流浪汉也在江边睡,在台阶上面,裹着麻布袋和破烂的棉絮。
比起来,他们穿得单薄,江风瑟瑟。
陈烟桥看了眼倪芝,还是没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的烟头都七八个。
“我睡着了?”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
陈烟桥的嗓音沙哑异常,大约是抽完烟的结果,“恩。”
她抬手要去拿他指尖的烟,“给我一口,困死了。”
陈烟桥把手拿开了,直接把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给她。
倪芝撇了撇嘴,“就剩一根儿?”
倪芝吸了吸鼻子,“你冷不冷。”
陈烟桥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走吧,别在这儿呆着。”
“去哪儿?”
“随便找个店吧。”
深夜的肯德基门口,仍然蜷着流浪汉,旁边放了个肯德基的杯子,里面装了水。
服务员打着哈欠趴在柜台。
倪芝暖和过来才问他,“我们之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哪儿了?
这十年间,不是没人问过,听到他已亡故的女友。
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对不起。”
从来没人像倪芝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逼他说这些血淋淋的沉痛的,他再也不愿意想起来的往事。
然而他还是说了,跟上次的隐瞒不一样。
他想起来以前偷摸跟哥们儿出去玩,怕余婉湄查岗他面子上过不去,结果早上回来发现余婉湄生气地等了一个晚上。余婉湄就说他,让他凡事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担心。
他自己反驳,说又不是去找女人有什么可说的。
余婉湄气鼓鼓地,“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
他认错都是敷衍,又逗她,我哪里是君子,我是流氓。
两个人闹作一团,什么不愉快就没有了。
陈烟桥这时候察觉到这句话的讽刺了,她走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没做到,事无不可对人言。
连那些他对不起她的事情,以为无人询问,便可以装聋作哑。
直到倪芝出现。
然而他还没回答他说到哪里,她就开口了。
倪芝说,“你说,你们开始异地恋。”
先前他问她要从哪里听起,倪芝答好久好久以前。
于是他说了他们儿时如何相识。
“小时候抓周,抓着蜡笔。我爸年轻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