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什么,忽闻耳畔风声大作,心头登时一跳,再偏头时,便听得姜云迟陡然一声厉喝道:“快趴下!”
身体尚未及时作出任何反应,一支疾飞而往的锐利箭矢已是生生自我颈边横擦而过,凌然撕裂我臂间一片绵软的衣角,最终狠狠钉入正前方所在的墙头深处,无端于我肩头留下一道狰狞的划痕。
我挣扎着退后数步,反被姜云迟扬手一把捞回身边,瞬间拔刀出鞘以相抵护,而方才细心熬煮的热汤登时被抛至空中,翻滚涤荡着洒落了一地。
大堂内前一刻还手执杯盏饮酒助兴的众人纷纷自席间站起,各自紧握手中武器,无一例外地朝院内围墙上方投来了警觉的目光,以孔绥沐樾言为首的一众守卫逐一上前,冷冷扬声呼喝道:“未来天子脚下,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而段止箫亦是眯了凤眸负手立于人群中央道:“方才我要杀段琬夜的时候无人出来,这会子人都没了,可又是何必要出来作乱? ”
片刻之余,只见那高矮参差不齐的院墙内外,瞬间冒出了一大片数不清的黑色身影。我瞳孔猛然一阵紧缩,只觉事情有些异样,方要朝屋中迈出微微一步,即刻见得墙头高处数人霎时持弓对准了我的心口道:“客栈里的人,一个也不准动!”
姜云迟应声将我拉至身后,旋即恨声朝外围一众手持利箭长刀的敌人怒吼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这里是属于谁的地盘?”
墙外来者不答,半晌静默,却是段止箫兀自一人低低笑出声来,弯了眉眼,似是有所了然地淡声说道:“想不到啊,当真是想不到,我段止箫曾一人小心谨慎地度过了那么多个年头,却终究是……”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尖锐而又沉闷的异响,接下来欲说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替代而来的,即是瞬间将干涩唇角湮没的猩红血花。
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是那将段止箫团团围护住的人群中央,陡然刺出了一枚老旧得略微有些生锈的短小匕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动脉处——精准而又迅猛,狠厉而又沉重。
像是一记无人能够预料的惊雷,又像是黎明岸前一道转瞬即逝的烟火。
自那一刻起,所有人眼前的世界便就此褪去了原本应有的颜色。我骤然回眸,自大堂内外瞬间轰动起来的喧嚣人群中,迷茫无措地对上了沐樾言的眼睛,却见得他那双向来沉静如水的瞳孔深处,有某种深切的情绪在彻底崩塌。
“殿下!”
“殿下!!”
“殿下……”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在我耳畔骤然响起,而与此同时,身侧的姜云迟自然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迎着院墙外肆意横飞的锐利箭雨,几近失去意识地想要回到段止箫的身边,凭借一己之力扶稳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被迫缩回厨房木质的门板之内,远远遥望着数十尺外毫无秩序的纷乱场景,只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
这场梦里,那笑着紧握手中武器活到最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被段止箫刻意排挤在外的北域谨耀侯——谭今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