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复丘摇头笑了笑,那笑容里泛着一言难尽的清苦。
仿佛是在反复向她告知警醒着——她还年轻,但他已经老了。
沈妙舟深深吸了口气,刻意侧过身形,想要尽力避开某些不太愉快的话题,而刚巧在她回身过去的前一瞬,莫复丘喉头一动,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意味不明地唤了她道:“对了……”
沈妙舟步伐微顿,方要下意识里开口应他一声。
“今晚分房睡吧,妙舟。”他竭力心平气和地道,“我夜里总在将你吵醒,这阵子……想必你也没能歇好,平白憔悴了许多。”
——烛火摇曳下的屋门缓慢合上最后一丝缝隙。
沈妙舟步履艰难地跨过门槛,彻底回身背对屋中那抹沉冷萧条的人影。微一抬头,一双早已泛红的眼眶正撞向院外另一人孤寂而又苦涩的目光。
谷鹤白侧目偏头,乌纱帷帽下深不见底的眼睛无意拂过她略有湿热的双眸。
“怎么哭了?”他道,“师兄和你说什么了?”
沈妙舟摆了摆手,颓唐的声线里带有浓厚的鼻音:“没什么……”沉默半晌,又怔然问他道:“这么晚了,你一人在这里干什么?”
谷鹤白道:“看你一人忙,想过来帮着打点下手。”
沈妙舟垂下眼睫,冷而低淡道:“我忙完了,你走吧……”
说罢,即刻转身与他擦肩,不料半途脚步猛地一顿,胳膊却被一股大力固执往回扳住。沈妙舟恼怒抬头,猝然轻喝道:“师弟,你疯了?这儿可是聆台山!”
“聆台山怎么了?在聆台山就不能说他半句不是了么?你做什么事情都会优先替他着想,而他呢?”谷鹤白一把将她手腕握住,几近是咄咄逼人地附在她耳畔道,“他偏喜欢装聋作哑,对你的好更是视而不见!”
“师弟……!”
“我当真受够了他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他莫复丘,什么聆台一剑派掌门人,完全就是个百无是处的懦夫!”
“你小声点!”沈妙舟慌忙将他嘴巴捂上,气急败坏地道,“大晚上的胡说些什么?复丘是染了咳疾,怕夜里干扰我歇息,所以才提议咱们暂时分房……是我自己心里想着难过,你怨他做什么?”
谷鹤白忍无可忍道:“他怎会看不出来你难过?师姐,他知道你难过,什么都知道!他就是太没用了,就算把一切看得清楚明白,也情愿闭着眼睛充当瞎子……”
“……别说了。”
“师姐……”
“够了,你住口!”
倏然一声厉喝出口,二人皆是怔住。良久相对无言,沈妙舟仿佛很是疲乏地弯腰蹲了下去,径自埋头隐匿于双膝之间,彻底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谷鹤白默然沉眸,抬手轻轻按上她柔软瘦削的肩膀:“妙舟……”
夜已渐深,周围亦是死一般凄冷的寂静。
“就算……就算他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躬身瑟缩在两堵高墙围成的夹角之间,声音细弱得像是秋冬刀割的风。
“他是我的丈夫,安稳侍奉他一生,是我理应履行的本分。”
谷鹤白闻言一顿,片刻之余,方惨然笑道:“你就甘心如此?”
沈妙舟面如死水道:“……不然如何?”
“所以说——是人生在世,贵在知足?”
沈妙舟骤然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师弟,你刚刚……什么都听到了?”
谷鹤白不置可否,仅是负手背过身去,哂笑出声道:“师兄知道自己快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