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出头的戴掌柜亲热拉着凌君生坐下,感慨道:“上次一别,咱们兄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两年三个月!”凌君生拍拍对方的手,亲切道:“你身体可好?”
“好,好!”戴掌柜哈哈大笑,让凌天成和苏渊也坐下,高兴道:“已经七十,年逾古稀,小病小灾的断不了,大病暂时没有,阎王爷还不肯收!”
众人哈哈大笑,戴掌柜是个胖子,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天生乐观,丝毫没有架子。
能看出来二老关系莫逆,比荣宝斋吴掌柜更胜一筹,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凌君生见苏渊很感兴趣,故意诱导道:“你是研究文房四宝的权威,今天正好有机会,指点指点后辈?”
戴掌柜哈哈大笑,看了看苏渊,能让凌君生开口,肯定是凌家的自己人,看年龄难道是雨馨那个丫头的……
站起身,从柜台里拿出一叠拓片,小心翼翼展示道:“指点不敢当,大家交流交流,这是我们戴月轩的宝贝,三代收集历代名家印色,也算是对书画鉴定的斧正。”
苏渊鼻头微动,各种信息传入脑中,暗自感叹不愧是百年传承,这本看似简单的拓片,内含乾坤,博大精深。
“谈制印色方面,自然是朱砂为主要原料,要得极品印泥,首先精选朱砂,以湘南辰州所产的朱砂为最好。”
“朱砂古称丹砂,炼汞的主要原料,可做颜料,也可入药。色深红,古代道教徒用以化汞炼丹,中医作药用,文人雅士用来制作颜料。”
戴掌柜没有藏私,指着一张拓片道:“朱砂又有老坑新坑之分,颜色发紫,色不染纸的是老坑砂。颜色鲜艳,色易染紫的是新坑砂。”
“这是……箭镞砂!”
苏渊看着拓片,轻声道:“颜色鲜红,隐泛宝光,朱砂中极品。”
“咦?”戴掌柜大感意外,重新打量对方,赞叹道:“小友眼力不凡,的确是箭头砂!”
苏渊微微笑道:“如果没有猜错,不只是丹砂优良,就连手法也独到,乳朱法?”
“妙哉!”
戴掌柜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高深莫测,正色道:“正是乳朱砂法,先用烧酒搓洗干净,太阳曝晒干透,入药臼碾细,用擂钵慢研,略粗的另用细筛筛过再研。越细越好,然后取出放在乳钵里加入广胶再研,胶的多寡,全看个人手法。”
“把浮起来的朱砂,一次一次撇到瓷盆里澄清,表面会浮起层黄膘,用凉水再淘,看黄水淘净晒干,不要浮砂、底砂,专留中间菁华备用。”
“如此数十次,才能得到最极品的箭头丹砂,可谓一两丹砂三两金!”
戴掌柜对苏渊刮目相看,赶紧拿出另一张拓片,笑道:“小友看这张如何?”
“豆砂……大小如黄豆,砂之中品,至于手法……应该是飞银朱法。”
“好!”戴掌柜一拍大腿,畅快道:“豆砂紫而不鲜,外行初看,以为上品,其实过久变黑。宋代开禧德佑两朝鉴赏历代书画所盖玉玺,后来都呈现黑紫颜色,就是印泥所用的炙过的豆砂。”
“银朱乃漳州汞炼过的最好,先用泉水把银朱淘洗,油质经过洗涤自然会漂在水面,细心把浮油撇去,等银朱晒干,就可应用。”
“银朱制的印泥,不可以掺入朱砂,假如两者并用,印色会变黑。飞银朱的水,以山泉为最,河水次之,进水又次之,雨水矾水均不能用。”
飞快的拿起第三张,让苏渊过目,实在好奇对方眼力到底有多高深?
“劈砂,色红